杏娘抖得厉害。
天气日渐寒凉, 这般无遮无挡, 实在很冷。
丰庆见她直打冷颤, 含笑拥住她, 裹进怀中。
她坐骑在他腿上, 头贴在他右肩,伸手紧紧攀住椅背,支撑自己上下起伏。
丰庆发出餍足的低叹。
杏娘窝在他怀里, 没有起身。
男人已经半百,头发花白, 年轻时许是英俊样貌, 如今,肤色青白, 颈侧皮肤堆皱,微可见斑……
她双臂吊在他颈上, 眼睛一眨一眨泛着水光。
虽某些方面他还兴致十足, 可到底他不年轻了。
自己白璧无瑕的身子, 便如此献了给他, 心中并不是完全没遗憾的。
所以不能容忍失败, 不能接受一丝的冒险。
至于值不值得,已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丰庆回手勾住她手臂,将她纤细的指头握住,摸到指节处有厚重坚硬的茧子, 心中有些不喜, 凝眉问她:“如今你在屋中是一等侍婢, 尚要做粗重功夫?”
杏娘低低“嗯”了一声,“打扇做鞋,这两样费手。还得帮补家里,做点别的功夫,镇日没歇息时候。”
丰庆见她神态可人,一双眼睛水盈盈的,温柔得似三月的樱花细瓣儿轻轻落入水中。
“家里有什么人?”他从没关心过一个下人境况如何,身为一家之主,他向来只顾个人感受便足够。难得有心与她话话家常,已是他喜爱她的表现。
杏娘随手把玩他前襟的绣花纹饰,低声道:“原是姊弟三人相依为命的,养在娘舅家,和姐姐一块儿给卖进了丰府。”
“哪个房头的?”丰庆问得漫不经心,垂头在她莹润的肌肤上来回摩挲。
“也在咱们西府当差,原在太太屋里管着器皿摆设的。”她眸中漫过一丝痛色,连忙闭了闭眼,将涌至眼眶的热意憋了回去。
“哦?上回徐妈妈的事,可没有一并将她发卖了吧?”客氏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如今手下使唤的皆是丰庆在各处抽调上来的稳妥之人。
杏娘遮住眼睛,软软地贴在他胸口:“没有。姐姐早在几年前,就放出去配了人……”
她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
丰庆浑然不觉,漫不经心地道:“哦,可惜了,未曾见过。”
杏娘不知该答些什么。甚至他连她姐姐的名字都不曾问。他身边的大丫头,贴身服侍许多年,怎会未见过
当奴作婢者,在这些主子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人吧?
她强忍住不甘,没有继续说下去。此时他略见疲色,知道自己应该温柔乖顺,做个知情识趣之人。抬手替他轻捏肩膀,劝他:“该回去了,她夜里总要醒几回,离不得人的。”
丰庆长长一叹,虽不舍,倒也松了手。
杏娘站起身,从地上拾起衣裳一件件穿好,又替他清理了一番,在廊间窗下,他牵住她的手,与她缓步朝回走。
已经有很多年,他不曾有过这种悸动的感觉。自得了杏娘,好像他自己也跟着变得年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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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天赐的官司到今天还未有定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今还余些数目还不上,这才苟延性命。客家想尽法子欲将他捞出,各处打点奔走。丰家在当地原是颇有脸面的,客氏在外几番用了丰凯名头,丰庆亦出面说情数次,竟仍无法。
知州刘韬寻个机会给丰凯递话:“劝贵府二老爷莫为难兄弟,这是上头甩下来的案子,罪状都画了押,断无翻案或作假的可能。”
又迟疑道:“想他少受些磋磨,不如快些将那些账目了了,何苦在牢里担惊受怕徒增惊惧?”
丰凯找丰庆说了回话,将这话透给客家。转头,客家老太太和客天赐的妻子钟氏就上门了。
客老太太见自家闺女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这段时日憔悴不少,想是奔走打点伤神,又为自己弟弟难过忧心。故而一见面,母女抱头先哭了一回。
钟氏泪水早流干了,客天赐虽混账,对她算不上好,毕竟是她几个孩子的亲爹,是她此生倚仗,她冷眼瞧那母女二人痛哭,强忍了片刻,才出言打断:“八姐,前儿姐夫来家,说天赐的案子恐怕没有回旋余地。这是什么意思?”
客氏抹了眼泪,强忍悲伤,道:“说是犯的案子太重,牵扯太多,又有人证物证,翻供不得。”
钟氏早听过这话,当即冷笑:“是么?既非要他抵了性命不可,缘何又来频频索要银子?如今银子票子流水价儿递进了官府,打点也打点了,好话也说尽了,到头来却反口一推,摆出这等义正词严姿态,哪有这样的道理?”
客氏何尝不伤心,抬眼瞭了弟妹一眼:“弟妹来质问与我,我却去质问谁来?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难不成手能伸到官府去?老丰和他哥哥这些日子也为着天赐在四处奔忙,倒是你,你除了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你又做过什么?当初他在外惹下那么多事,若是你收的住他的心,能严管着他,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