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襄抬手拦住了师兄的靠近, 她急促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燕和真人和我说了一些话, 我……得好好想一想。”
她原本就松动的境界,在听完了那番话后, 顿时动摇的更加厉害了。如果玉襄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见性明心, 神思圆融,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见状,知道这种顿悟的机会可遇不可求的忘一停住了动作。
此刻无论说什么, 做什么, 都是一种打扰,他便干脆坐下,默默为她护法。
而对修真之人来说,随随便便闭个关,百年都不算长, 或许再一睁眼就已是沧海桑田。
玉襄从入定的状态中苏醒后, 见到的便是燕和真人坐在对面, 好像时间从未流逝, 一切都是她闭眼之前的样子。
她和燕和真人安静的对视了几秒,便分辨出了对面是谁, 笑着行礼道:“燕和真人。”
“天资聪慧。”燕和真人道:“不过十年。”
玉襄跪坐起来,直起上身,朝着他恭恭敬敬的又一揖到底。
燕和真人这才微微一愣:“这是为何?”
“迷途深陷,迷障入心, 浑浑噩噩之时,多赖前辈赠予一场死生造化;茫茫然然,举棋不定,前路未明之际,多谢前辈谈心开导,授以经验,点化混沌。”
燕和真人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起来。“你可知每个人做出的决定,其实都与旁人并无太大干系?”
“我知道。”玉襄很清楚,因为她在毗沙摩的身上已经学到了——人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改变另一个人。
一个人是否改变,外界的引导固然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是否愿意被触动。
“所以你虽说感谢我,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而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玉襄认真道:“光不为任何人所存在,太阳也不为任何人而升起。可是,阳光泽被万物,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感激?”
燕和真人笑了,“那么,你悟到了什么?”
玉襄张了张嘴,想了想,却为难道:“难以言说。”
燕和真人不以为意的微笑着,引导道:“你愿如何而活?”
“逍遥自在,来去如风。”
“如果不可?”
玉襄微微一顿,随即也笑了:“若是我心逍遥,不会不可。”
“何为逍遥自在?”
“纵然压力如山,举步维艰,我还有我。”
“何为来去如风?”
“我自有我,自得圆满,没有什么需要向旁人所求。”
燕和真人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才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你可知,我千星宗的嫡传道法为何?”
玉襄摇了摇头。
“逍遥游。”燕和真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略微有些出神,“当初我的师尊跟我说,我性子看似逍遥,实则不过是凉薄。他总觉得,我该去你们上阳门修行无情道,最是合适。而你……”
他觉得颇为有趣的笑了起来,“你合该当我的弟子,入我逍遥之道啊。”
玉襄也笑了起来,她摇头道:“多谢前辈谬赞。可是,如果我真的成了您的弟子,说不定此刻,反而就悟不出逍遥之道了。”
“说的也是。”燕和真人点了点头,“看来太逸把你教得很好,你也学的很好。可你上阳门,除了无情道,擅长的便是剑道与炼器之道,无论哪一道,都与你不相宜,你可有打算?”
“若没有合适的,不修也罢,不必勉强。”玉襄道:“我如今只想救我师尊出去。”
“修真之人,苦苦修行,不过为了飞升得道。你不想要?”
“飞升得道,强求不来的。若我该得道,我自然可以,若我不该得道,那也没什么关系。”
燕和真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你为何而修行?”
“为我师尊。”
这个回答令燕和真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对之前的所有回答都十分满意,但唯独这个,感觉玉襄还是没有彻底参透。
但他随即想到,她未来还有的是时间继续成长,玉襄终会明白现在的回答有多么不成熟。可璞玉仍是璞玉,值得雕琢。
他说:“若是……我传你我千星宗的逍遥游,你可愿意接受?”
闻言,玉襄一愣:“前辈?这……”
燕和真人也不废话,他干脆道:“我千星宗,怕是因为阿瞳的执念,已误入歧途。当初我尚未将此道法传下,便强行渡劫,重伤休眠,原以为,自此道统断绝,将成绝响。可却遇见了你。”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你若是愿意修行,你便修行,你若是不愿意,将来瞧见千星宗里的哪个弟子,还算入眼,传给他,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前辈,我们一定能出去,那时,您一定可以自己挑选一个继承人的。”
“……”燕和真人沉默了一下。他说:“破出幻境的办法,我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