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边疆还有鞑靼虎视眈眈。天下终究是圣上的天下,百姓终究是圣上的子民,圣上是个明君,自然不做这样自毁长城之事。
圣上唯有循序渐进,先尝试着动手杀了秦氏——这不过是个靶子。且瞧着罢,等过了中秋,新科进士还有各科遴选上来的人才一经吏部造册,圣上才大动干戈呢!都要换上自己的人或是无背景的人才行呢。”
牛继宗和牛继祧一时听得有些呆了,不禁都在心里默默考虑。
却是金老夫人先醒过神儿来问道:“既是这样,为何那些反贼就不行动?干等着圣上杀了秦可卿,竟也商量了就同意。”
王玚胸有成竹,叹道:“还是老太太想到点子上了——他们为何就忍了呢?照我想着,他们是也想拖延时间!”
牛继宗缓过劲儿来忙问道:“他们还拖什么?还不赶紧就着这事闹一闹,说不得圣上就不能做后头的大换血了。”
王玚却是道:“谁出头闹?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谁若是做这个出头闹起来的,自然就是圣上下狠手整治的。”
他冷笑一声,“如今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了,想必他们已经探知了扬州传过来的消息,知道自己在扬州之事已经败露——舅舅,你不知道原先扬州是有多危急!
从我来时,算是父亲已经在扬州的大面上胜了,林叔父也已经掌管了扬州盐运之事,就是这样,他们派往京城送信的多少个信使,唯有一人活下来了!还是侥幸叫人救了,如今就养在我家中,剩下就按每十日派六人分三路来京城,只怕也有十几趟了,竟是没一个成功到了的!直拖到如今,圣上才算是拿到了奏折,我也才敢安心——父母在扬州总算是安全了。忽然想通了这个我焉能不笑?”
王玚大喘一口气,见牛继宗等人满面沉痛之色,不由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还是接着说京里的这些……”
才说一句,忽听上头金老夫人大哭起来,颤巍巍拄着拐走到王玚跟前搂着他道:“我的儿啊!你都是担惊受怕的怎么过的这段日子啊!”
王玚原还忍得住,叫金老夫人这一搂,反倒忍不住了,眼泪就似水珠一般滚落下来——他难道心里就不焦急了?不能的!不知多少个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王子腾和牛夫人惨死的模样,或者是林如海满身血污拉着他一声声嘱咐他护好黛玉,可偏生并无一人能替他分担这份痛苦!他不敢告诉黛玉,生怕黛玉一时受不住有个三长两短,届时自己才真是崩溃了。
又不敢告诉牛府,他们跟牛夫人感情深厚,若是知道了,只怕依着牛继宗的性子,立时就要请调扬州,那边真有个好歹,京里还要有一个能撑得住的宅门,牛继宗万不能动。金老夫人年岁又高,知道了这个,岂不是更是心焦,闹得大家人仰马翻。
所以不管事有多危急,多揪心,都只能王玚一人扛着,这就是他为什么执意要考礼部试,中进士了——当初他是不愿做年少进士的,生怕引起皇帝的疑心,可王家总要有一个能撑起来的人,不能立时就败了。
金老夫人搂着王玚大哭一场,好半日才止住了。
王玚亲自将金老夫人送至上首的榻上坐下,这才道:“至于义忠老亲王的旧部为何要拖延时间,是因为方才我也说了,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虽然说着是要复正统,谁知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想着正位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呢!
只怕生怕圣上手里拿的证据跟他们自家有关联的多些,都不愿意自家多折损实力,想着等一等,摸清了圣上手里的到底是什么才好应对。如今一见圣上只是要秦氏的命,那还不大松了一口气?巴不得赶紧推出去呢!反正损的不是自家的势力。
倒是贾府或许是不愿意的,可瞧瞧他们家有谁能拿的出手?唯一有出息的贾敬,将秦氏弄来了就出家当了道士,剩下的算起来能在朝中有实差的,竟就是一个工部的贾政!他们纵是不愿意,别家说几句威胁的话,依着贾珍那个胆小怕事还贪花好色的性子,还不紧着逼死秦氏?”
屋内众人都点头连声称是。
当日又在屋内商量了半晌,就定下了要去的人,跟着的下人也细细选了,这才各自回去。
临走时金老夫人拉着王玚的手又哭了半晌,还是牛继宗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