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宫内的禁军们终于消耗殆尽,八千禁军拼的只剩下几百人了,而堆积如山的尸体再度挡住了叛军的进攻,杨浒心满意足的撤兵而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惨状。
禁军们是用自己的血肉尸体筑成了一道屏障,用他们最后的生命捍卫皇宫,而他们,却不得不死的这么惨烈,不仅仅是禁军损伤殆尽,连禁军统领汪宁远也身负重伤,垂垂危矣。
此一战汪宁远身先士卒,身中十几处刀伤,背部腹部中了五箭,这种巨大的伤势令得宫廷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延缓其死亡。
崔云逸第一时间赶到了汪宁远的身边,看到昔日的好友变成这幅惨像,心中也悲怜无比,他俯身保住了汪宁远,看着他备受煎熬,却无能为力,手中之剑虽能杀人,却无法救人。
杨毅也随后而来,目睹了堆满了宫门的尸体还有垂死的汪宁远,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是崔公子吗?”汪宁远顺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崔云逸淡淡的回答道:“是我,汪统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该干的,”汪宁远即便知道自己回天乏术了,也不吝啬的消耗最后的生命:“我可没给禁军丢人啊,是不是算得上英雄啊。”
“你当然是英雄,名副其实的英雄。”崔云逸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努力不让泪水涌出。
汪宁远拒绝过他的请求,还是在崔云逸最无力的时候拒绝的,但是崔云逸从没有一天恨过对方,因为他知道立场上的不同,会决定不同的选择。汪宁远选择了他的道路,最后也没有后悔和放弃,反而用他自己的生命,维护了他这一生的底线。
在面临叛军时,谁都无法能够被保证能获得体面的后事和荣耀,他们有的只有忠诚效死,汪宁远作为禁军统领,称得上尽忠职守。
而之前的恩恩怨怨,不过都是过往云烟,那时杨旷与崔氏的对决,早就成为了曾经,化敌为友,共同守护大商才是真正应该风险的大义。
是非功过,只有胜者才能盖棺定论,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可是他们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血性重新回到了大商子民的心中,永不遗忘。
汪宁远的伤势太重了,鲜血从他的身上和口中不断溢出,崔云逸的衣裳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他怔怔的看着怀中抱着的将死之人,眼神黯然。
“老太傅,是我毕生向往的人,可惜,我没有能够帮上他老人家的忙。”汪宁远惋惜道。
“别说这些了,汪统领,那些都不重要了。”崔云逸不想看到他在最后一刻还在忏悔。
“不,这对我很重要。”汪宁远紧紧的握住了崔云逸的手臂,咬紧牙关道:“以前我们都犯过错,那些错在现在看来,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最后我没有错对吧,是这样吧?”
“是...是的。”崔云逸低下头,掩饰着表情的悲痛。
“如此甚好,免得下了黄泉没脸见老太傅,”汪宁远听后释怀的松了口气,“直到今日,我才能体会到旷殿下的能力,他来继承皇位很好,以前我不明白,也误会了很多,说句不中听的话,毅殿下虽然是我最向往的君主,可是真要比起来,还是旷殿下更合适吧,毕竟这朝堂天下,谋略很重要,光明磊落的人,反而会碍手碍脚的。”
一旁听到这番话的杨毅泪流满面,甚是认同,他们永远沉浸在自己的道德品行上,对谋略嗤之以鼻,可他们身处的环境怎会缺少谋略,有阴就有阳,天下自有平衡,天真的往往还是他们这些正直的人。
剩下的几百禁军,也都以泪洗面,统领大人平日里巡逻防卫皇宫向来是认真尽职,他们曾经还有人认为没有必要,因为谁会攻击皇宫,可是真到了那一刻,站出来的还是他们的统领大人。
“额...”剧痛之下汪宁远忍不住发出一阵呻吟,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无不体现着伤痛下的煎熬,伴随着疼痛他依然不停的唠叨:“哎呀,悔啊,大商崛起的那一天,我是看不到了,崔公子,毅殿下,你们一定要代我看一看那一天的到来。”
“会的,那一天会到来的,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崔云逸抱得更紧了,就好像送一点点怀中垂死之人就会马上离他而去的。
将死之人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唯有崔云逸的怀抱能够感受到那一丝的温暖,那份温暖,在汪宁远看来多么的需要这份温暖,无论是再怎么顶天立地的男儿,也会不喜欢冰冷黑暗的环境。
汪宁远又在吐血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就想好像是要把体内的所有血吐干净那样,看得人头皮发麻。他已经快不行了,也是迟早要离去的。
“崔公子,我的亲人,拜托...拜托...”汪宁远最后放不下的,还是在外的家人们,孩子还没有成人,他放心不下。
“放心,一切有我。”崔云逸许下了他的承诺,
可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怀中的对方猛地一沉,他的心也随之一震,他知道,汪宁远还是死了。
死亡乃必然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