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脱口而出,直接便提到了迁都一事,此言一出,不但程昱等人一惊,曹操也甚是诧异。
“子扬是何言也?天子庙堂,岂是说迁就能迁的?”曹操不禁反问道。
岂是这里还有一个曹操自己的心思。
刘晔建议是迁都至邺城,可那邺城是曹操留给自己的,若是将天子朝廷都搬到邺城,将来到底谁是邺城之主?谁是邺城之客?
正因为这番思量,曹操才对刘晔此策不以为然。
当然,曹操的心思刘晔并非不明白,实际上刘晔再清楚不过了!刘晔虽然受用于曹操,但不要忘了,他始终是宗室之后!
其实刘晔说出这话,在最重要最直接的目的之外,另外也有一些小心思,那就是不希望曹操称王称帝!
如今曹操已经位为丞相,权柄在握,出征之前,又被赐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这接下来是什么?不用多想也可以知道,曹操是一代霸主,即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汉称帝,称公称王总是免不了的!汉高祖早有白马之盟,非刘氏不得王!刘晔虽然认为曹操是有雄心壮志重整河山,但却并不认为曹操有资格突破这个数百年的规矩!因此,在曹操一步步实现自己称公称王之前,刘晔自然会利用眼下的机
会。
如今徐州已经全部丢失,豫州也只剩下颍川一地,黄河以南,半数已经在江东手里,而且周瑜、鲁肃两路用兵,显然对许都势在必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晔建议曹操迁都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迁都邺城,却是出乎了曹操的意料!
“在下以为万万不可!”刘晔还没有开口回答曹操的话,程昱便站了出来。
刘晔知道肯定会有反对意见,不禁笑道:“为何不可?如何不可?”程昱上前拱手道:“自董卓祸乱以来,天子二度流宕!安于许都才逾十年,今又动迁。天子者,社稷之主,宗庙者,王国之重!今虽有强寇逆乱,然情势尚未至万危之地!此事万万不可也!在下以为,那周
瑜未必真能杀至许都城下!待其势缓,丞相再以逆击,必可保许都无恙!”
“仲德说的不错!江东兵马不足,势不能久!今深入中原腹地,不久必将疲馁!只要许都能够坚守个百十来日,江东鼠辈必散!”曹操也出言给自己打气道。
刘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拱手对曹操说道:“丞相!晔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曹操不犹豫的回答道,这种时刻,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刘晔再拜道:“请丞相先恕我无罪!”
“说吧!只要是实话,你刘子扬就是指着鼻子骂我也无妨!”
曹操这人其实很矛盾,有时候大度的让人五体投地,可有的时候却又会因为一言不称意便杀人!在曹操治下,因言获罪的人不少,边让等人就是因此而死,但同时,因言获赏的人也不少。
大概这就是权术,不能让人太容易猜到他的心思。因为不容易猜到心思,方才心有畏惧,时刻小心翼翼,不敢乱来。
听到曹操的话,刘晔这才拱手说道:“河南之地,丞相民心已失!江东兵马虽然不足,然丞相却也无所凭恃!故此,在下以为,徐州、豫州之失,已然不可还转!青州、兖州尚有隐忧!或将失之!”曹操手中有七州之地,全部在黄河之南的有徐州、豫州、兖州,青州也有一半处在黄河之南!刘晔认为,整个黄河之南,都已经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而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曹操在这些地方已经失去了
民心!
“子扬言重了吧?怎可说丞相民心已失?”蒋济不禁问道。刘晔沉默了一会儿,见曹操凝视着自己,于是接着说道:“此番南征,丞相动用兵马共计三十五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青、徐、兖、豫四州征调而来!如今乌林之败,折损八九!李通覆没,再去其一!这三十万精壮之士不得回还,丞相何以再聚四州民心?徐州本民户丰足之地,周瑜区区几万兵马,何以长驱直入?倘若民心尚在,周瑜断不能在区区二十余日之内,连下徐州、汝南之地!民若不顾,将奈何为?荀卿有言,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丞相起于兖、豫之地,灭袁术,收徐州,败河北,十数年来,伤亡不可胜数,今一夕而折三十万众!兖、豫之士,孰不疑之?孤儿寡母,能不对我辈指面而唾?如此
,河南终不可保也!”
光是这一次南征,便折损不下三十万人!此前还有曹仁在樊城丢掉的六万,还有曹操征讨袁术,鏖战袁绍时的战殁阵亡,加起来,只怕不下五十万人!
五十万人是什么概念,每户抽一丁,便是五十万户!牵涉数百万人!
得胜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一仗败的太惨!莫说是那些战死将士的妻儿老小,就是曹操自己,内心也是不能接受的!如此,刘晔说曹操已经失去了青、徐、兖、豫,黄河之南的民心,这是丝毫不假的!曹操靠这四州兵马夺得了大半个天下,可如今这四州哪里还有什么兵马?那死去的几十万将士的妻儿老小,怎可能还拥
护曹操?虽然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