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不时低头看表,时间过得极为缓慢,管雪呼痛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贯穿了每一分每一秒。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秦洛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
第一次,秦洛就是呆在病房外,只能焦急等待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简直让他疯魔。而现在,又是一次。
终于有医生出来了,他忙不迭地跑过去,询问里面的状况。
然而医生只是摇头,只看得他心不停地往下坠。
他询问医生,能不能进去,哪怕只是进去陪一小会儿,却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医生不允许,因为这一次管雪的情况跟上次不同,有出血的情况,为了不被感染,不能让他进去。
他不死心,眼巴巴地跑到门口,却还是被拦了回来,“虽然情况有些不太好,但有医生在,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安心等着就是。”
护士这么跟他说着,而后便匆匆去拿东西去了。
秦洛无奈又无力,只能继续焦灼地等待着。
而产房里,管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无休无止的疼痛,简直让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只能拼命忍耐,拼命麻痹自己的神经,好让痛苦小那么一点点,可惜并无作用。
“用力!用力点!再用力!”耳畔恍惚有人声响起,管雪听得烦躁,于是声音便渐渐小了去。
而下一刻她陡然一激灵,不是医生的声音小了,而是她的意识渐趋涣散了,她拼命收拢似乎要涣散的意识,这个时候可不能昏过去,她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呢,怎么可以睡过去?她死不怕,可是她不能让待初世的孩子跟她一起走。
想想孩子,想想秦洛,她的力气奇迹般地恢复了些,只是腹部疼痛依旧如同潮水般刷刷地上涨,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一点想出去的迹象。
她有些着急了,再这样下去她的体力就要耗尽了。
“孕妇,要坚持住!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一定要坚持住!”
她只想苦笑,她也想坚持啊,可这么久了,她累了,她想睡一会儿。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睡,可她控制不住渐渐合拢的眼睛,她控制不住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虽然知道很危险,可管公来邀,她无法拒绝。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秦洛,看到了小秦雪,他们站在河的另一端,焦急地冲她呼喊着什么。
她想回话,却痛得冷汗津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问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产房吗?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这里明明很陌生,她根本就没有来过。
对,产房,她应该在产房的,她记得她是在生产,她的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她要醒过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还是秦洛和小秦雪焦急的面容。
“不好,产妇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小刘,你去准备血浆!”
“是!”
“产妇神志不清,小铭,你负责唤醒产妇!一定要让她尽快清醒!”
“是!”
“管女士,管女士!你醒醒!你的孩子正需要你!你不能睡过去!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小护士明显没什么经验,不敢上手拍管雪的脸,只敢在她耳畔一声声地叫着,像叫魂一样。
而这一声声终于把管雪的意识唤醒,她茫然地睁开眼,熟悉的疼痛立刻就侵袭了她的意识,她下意识地开始惨呼。
“好了好了,在坚持一下,宫口已经开到三指了,在坚持坚持,就能看到头了!”
护士的话无疑给了她动力,只是体力的丧失,终究让她使不了太大的力气。
她在心里不住地想着未出世的孩子,构想着这个孩子的模样,会不会如小秦雪那般可爱,会不会如秦洛那般俊朗,以期能让自己清醒得时间久一些,最好能等到孩子的降生。
“看到头了!加油加油啊!再使劲儿!”护士越发兴奋起来,连加油的呼喊都大了几分。
然而管雪体力用尽,再也使不出一星半点的力气了。
“我,我不行了,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管雪的声音几乎若不可闻,她只能看到医生护士们越发焦急的脸,以及额头上明晃晃的汗水,在无影灯的照耀下,璀璨万分。
“输血,快输血!”
“紧急救援设备,开启!”
“最危险的时刻来了,大家加油!”
“管女士,已经能看到孩子了,孩子已经出来一半了!再用一点力,再用一点力!”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管雪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变得安静了。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再不用使一点力,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海浪上的扁舟,摇摇晃晃,几欲倾塌。
“孩子出来了吧?”她想着,她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应该是出来了吧,只是不知道有多重,健康不健康。
在管雪的意识里,她此刻虽然晕眩,却很轻松,甚至痛苦都似乎离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