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离宫。
大约长门宫怨太有名了,因此住在离宫远离宫苑的皇后,都被自然而然当作了陈阿娇。
玉墨手里拿着刚采来的花,选了一朵最新鲜娇嫩的,给魏后斜『插』在鬓角。
“娘娘,你确定皇上会亲自来?”
“应该会吧。“
魏应儿伸手取下刚刚『插』上的花,想了想,将一应珠玉都卸了下来。
今日是当年大婚的日子,前几年,皇上即便不来,也会派人送东西来。
不过,今年,她给他带去的消息太惊人,他不会置之不理吧?
毕竟关系到大佛寺,她不信他会不在意。
离宫角门悄悄打开了。
萧志简装便服,一眼看见垂花亭下站立的皇后。
清风幽幽,隔的有些远,萧志恍惚了一下,跟当年两个人偷偷相约时一样,应儿还是那个长发低垂的少女。
“皇后。”
跟随的太监李保和贴身伺候的玉墨已经自动退下。
李保当年落魄时受过魏后的周济,后来一直留在皇帝身边,给帝后间传递消息。
而皇帝每次来离宫,也不想为外人所知。
因为,这也会影响到朝堂和后宫的风向。
做了这么久皇帝,萧志早已不复当年冲动。
更何况,魏后从来没提过想回宫。
“看来大佛寺已经处置好了?”
魏应儿看着萧志有些疲惫却没有怒气的脸问道。
“是。朕来是给皇后亲自说一声。事情查清了。是国师一个手下所为。好在皇后消息及时,没等他成气候。。。可是,实在啊臢。”
可不,大佛寺要说起来也是皇室的象征。此事若是传出去,皇家体面也会受损。
“国师失察,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看换一换也是应该的。”
只有魏应儿敢这样直接,直接论起国师撤换。
皇帝望着离宫里疏离的树木,一时不知怎么搭话。
他知道魏后对国师的偏见由来已久,那个预言,虽然不是恒一所言,可是魏后对国师的不满积蓄已久,加上这次事件。。。。
但是恒一当年,在他继位上曾经鼎力支持,先帝当年曾经在他跟其他皇子间犹豫过。
最有力争夺者,是丽太妃所生的四皇子安亲王。
先帝认为自己仁厚有余雄心壮志却不足,难以承接一统北离南诏的大业。
而安亲王,却自幼习武,对统军打仗十分痴『迷』。
恒一那个时候跟随师傅入宫做祈福法事,深夜,先帝心情低『迷』,一个人到了安福宫,恰好恒一值夜持颂,两个人机缘巧合聊了起来,天亮后,先帝不再动摇,并且雷厉风行的将安亲王调到封地安州青云城,无旨不得私离封地。
这些事,是太后悄悄告诉他的。
所以,他一登大位,就封恒一为国师。
魏应儿想废掉国师是为了自己的偏见,他却不能为了这个小事动恒一的国师之位。
一国国师,哪里随便换得?
没有明显的过失,贸然更换,必然惹来天下猜疑。
而恒一在弟子和信徒心里的地位,他更是深知。
“应儿,并不是国师的错失,这件事里,他是被蒙蔽的。国师德行天下信服,朕也不能想换就换。”
国师的本分,是忠诚皇室,普度众生。
国师的禁忌,是绝不能『插』手权力。
所以,历代君王,对国师一面尊崇有加,一面严防他们渗透到权力中来。
而只要国师谨遵职守,都是皇帝得力助手。
萧志不动声『色』,“恒一大师素来不问国事。应儿,这么多年了,那件事,你还是忘不了吗?”
“应儿也很想忘,这么多年,却总是噩梦连连,总是忘不了。”
魏应儿的脸上滚下泪珠。
这是实话。为了那个襁褓之中的孩子,她梦了十几年。
多年后,萧志第一次听魏应儿跟他主动提起此事。
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他的魏应儿,曾经那样倔强。
孩子被抱走后,魏应儿便闭口不言,这是他们之间的逆鳞。
今天魏应儿愿意提及,难道是,这个心结已经解开?
萧志不由伸手,将哀哀哭泣的皇后揽入怀里。
触到的刹那,两个人都十分僵硬,却也犹如电击。
帝后失和后,见面时都是在隆庆的场合,彼此说着吉祥话。
现在,魏应儿伏在怀里,萧志顿时忘了一切。
“应儿,如果你愿意,朕要太医院判来给你诊病。”
从皇后开始『操』心公主的婚事起,他已经察觉到变化了,也期待破冰的那日了。
他等这一天,都等的失去耐心了。他想,应儿跟他,这一世,也许再无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