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的后遗症竟然是相对无言。埃里克一时百感交集, 完全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这不够年长的兄长如果不是被弟弟在犯罪现场抓了个正着, 恐怕早已暴跳如雷。
他会一边痛心疾首的暗想超人这些年来经历的那些狗屁大战；一边埋怨克拉克竟没早点告诉自己、自己竟也傻子般的没有发现。
是克拉克掩饰的太好吗？不，并非如此。克拉克从未掩饰自己的不同。哪怕是在埃里克的记忆中，克拉克·肯特也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他的兄弟从不掩饰自己的软弱, 也从不怕对外展露自己的强硬。
克拉克是个会向同龄人的埃里克与赛利亚撒娇的乖宝宝；也是个会挥拳反击校园恶霸的刺头。明明那时他就发现了的, 明明那时他就意识到了的……身为白人农场主的独子，经济与精神关怀都丝毫不缺的克拉克, 身上竟然与他有着类似的味道。
这是孤独者的味道，这是独身一人行走世间者的共通之处——他与克拉克都像被斩断了梗的浮萍，尽管都被肯特夫妇的关怀与爱滋养着成长，却始终缺了些什么。
他们缺失的是故乡、是同族。他们始终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 以此为豪的同时也因此困扰。
说到底还是他太天真。埃里克一直以为自己的兄弟可能是个被抱养的小变种人，年轻的佣兵和他弟弟一样小瞧了他人的苦难。小看了亲友面临的困境。
——埃里克真不希望克拉克是超人。
说来好笑, 超人已是狂热粉丝最多的‘英雄’了。这世上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渴望成为超人、渴望成为氪星人……但埃里克在得知自己兄弟便是这世间最强之人时, 却只如神坠冰窖。
号称冷血的佣兵反思着自己过去对超人经历的听闻与当时自己的看法, 心痛不已的同时也火冒三丈。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弟弟被大众当作异类与怪物……可过去他何尝又没这样想？
但此刻他却没法将这一切出口。因为此时的他并不单纯的只是埃里克·史蒂文斯。他现在是以雇佣兵‘杀人魔头’埃里克的身份站在他弟弟、超人的面前的。
克拉克和埃里克可以无话不谈, 毫不做作的与对方抱怨整个世界。但换做超人与‘杀人魔头’呢？他们接下来又该如何相处？
……但另一位当事人的心理活动其实非常简单。与甚至都深入思考起‘我配不配当超人的兄弟’这一问题的埃里克不同, 一身官司的克拉克其实只想了两件事：
‘我要不要协助埃里克讨回血债？’
‘要。’
‘那要怎么处理，才能使埃里克的行为正当化、合理化？’
思考第一件事时的超人甚至都没考虑过身为英雄自己是否应该先逮捕这位罪犯。这项选择根本就没出现在克拉克的脑海中。他想清楚后就第一时间打破平静, 以属于小肯特的、请求专用的‘软糯’语气说：
“你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吗？埃里克？”
“不论可不可以，我也都会将我的一切告诉你……绝对的超人第一手情报。比谷歌词条精准全面的多。”
他甚至还讨好的、心虚的微笑一下。这狡猾的超人极不要脸的用上了属于弟弟的手段。为了‘避嫌’, 克拉克甚至不再称呼埃里克仇人的名字。
“不能说也没关系, 我们可以一起去和那位王子聊、聊。”
“我和你一起过去。”
——事实证明, 根本没人能在超人决心要做某事时拒绝他。
……而当布鲁斯与特查拉原地等待, 最终竟等到了并肩走来，同仇敌忾的超人与刚刚那个佣兵头目时。两人都惊呆了。
特查拉的惊讶还只针对这一并不合理的情况发展。而布鲁斯·韦恩的惊愕则来源于这佣兵的真容。蝙蝠侠早就掌握了超人家人的第一手资料。他怎么会认不出这张脸？这张脸的主人是埃里克·史蒂文斯，克拉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养兄。
这诡异的情况令蝙蝠侠都有一瞬感到了手足无措。好在这回超人不再躲避他的视线，而是非常冷静、也非常自然的与他形成了对视。二人的蓝眼睛里终于再次有了对方的身影。
这一刻的蝙蝠侠与超人好似从未决裂般的默契。布鲁斯都有点儿想和特查拉说句抱歉。
“这是什么意思？超人？”
布鲁斯韦恩按着超人的意愿率先开口，自然又平和的递出了疑问。
而毫不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队友，此刻局势其实是三打一的特查拉还默默在心底感谢了一下韦恩的直率。特查拉每当在日后想起今天的对话时，都会忍不住怨念个三十秒。
“情况比我想的复杂很多，布鲁斯。”
超人的语调非常温和。听不出一点险恶的情绪，就好像他在这一天之内迅速成了个极顾大局的外星人似的。但超人接下来说的话却好像是在放地雷，不止特查拉，就连蝙蝠侠也感到了无法置信。
“我觉得我没法干预瓦坎达的内政。这是一起王储间的政治谋杀。我认为-”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