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在说书期间,晋凌就一直坐在第二排靠中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全神贯注,仔细倾听,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面前这个老人,面容慈善,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晋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每一字每一句从他的口出说出,听在耳中,似乎都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切教导一般。 莫名地,晋凌想起了梦境中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里,自己也是孤儿,从小被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老人养大。他把那老人称作爷爷。爷爷很善良,对他很好。或许是好人不长命吧,他去世得早,在自己十五岁时就撒手人寰。 然后,自己在收购站混了两年,为了生计,在年龄到了之后,就报名参了军。 随着年纪的增长,晋凌对爷爷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主要就是靠钱包里藏着的一张缩小版的遗像才能勾起些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爷爷慈祥的笑声,每每在心底回味的时候,都感到无比的温馨。 现在,孙先生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像是爷爷。若不是这周围众目睽睽之下,晋凌真想冲上前去,钻到这孙先生的怀里,喊他一声“爷爷”。一念及此,晋凌的鼻子酸楚加重,不由得真的落下泪来。 “小凌,你怎么哭了?”杨萱就坐在晋凌旁边,奇怪地问。 “没,我没事,风吹了砂子进眼睛。”晋凌从那种奇怪的亲情温馨感觉中醒过神来,急忙掩饰。 “哦,我来给你吹吹。”杨萱说着,就要把晋凌的头扳过来,对着他的眼睛吹气。 “不,不用,现在好了。”晋凌说,挣脱了她的手。 孙先生一气讲了一个半时辰,将此次仙界最终的决战讲完,直听得会议室内外的人们如痴如醉,个个仍沉缅在永夜仙帝的辉煌创业史中不能自拔。 人们久久不愿散去,拿出各类的物品,吃的喝的用的,送给孙先生。但都被一一婉拒。 双石仙村的村长王冲带着几名下属,把听书的人们分开。王冲笑道:“孙先生每次来说书,都让我等大长见识!这等仙帝之战,以往虽然有所耳闻,也不过是只字片语,听先生一说,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先生颔首微笑,对大家的热情显然也十分满意,还是故意谦虚道:“不过是各地走走,卖弄一下嘴皮子,一些史实,略加变化夸张,再抖些包袱,赚点糊口钱罢了。” 王冲道:“先生太客气,请随我到厢房休息。我已经准备好的酒席,请先生喝酒!” 听到喝酒两个字,孙先生眼睛一亮,嘴角不觉抽动两下,稍有口水渗出,又慌忙擦去。 “真是个老酒鬼!每次都这样!”王冲暗笑着,带着几个护卫,护送着孙先生回村长府。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离开训武堂,晋凌突然再度觉得自己很难过。呆呆地站着,就像真的和自己的爷爷分别一样,鼻子再度发酸,便要流出泪来。最终,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又是两道晶亮的泪水滚滚而来。 他这一表现,把几个小伙伴们看傻了。 大家先是愕然,杨力生憨声憨气地先笑起来:“小凌,听个说书而已,用不着哭吧!” 平时开玩笑开惯了,其他孩子也没心没肺地嘲笑起来,只有杨萱若有所思。 晋凌抹了把眼泪,争辩道:“谁说我哭了,我是眼睛进砂子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一转身,大步便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不舍的情绪从何而来,这种情绪他自己也非常奇怪,来得莫名其妙,偏偏又不能自主。 “小凌,你最喜欢永夜仙帝手下哪位仙将?”杨萱突然问一直半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晋凌。她觉得晋凌的神态太奇怪了,想要以话题来使他振奋一下。 晋凌在回程中就没有说话,满腹莫名的心事。听到杨萱这么问,才抬头闷声说道:“我都不怎么喜欢。” “都不喜欢?怎么会?”杨萱睁大了眼睛,“永仙帝手下仙将千员,各具神异。孙先生不是说么,每一员仙将的形象,在普世之中,都是有隙可循的。总有一个适合你的。” 晋凌不语,眼望天空,又回头望了一下已经彻底消失在眼界中的双石仙村,眼神复杂,精气神似乎略提振了一下。 看他如此,杨朴冷笑道:“今天也不知他发什么神经,或许是刚醒来,人糊涂了。小萱你别理他。” 虽然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自懂事以来,杨朴对晋凌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是草原村村长杨保年的独子,也是杨萱的表哥,根本看不上天天寄养在杨萱家混饭吃的晋凌。 他甚至觉得,杨萱一家人,对待晋凌,甚至比对待自己这个表亲还好。 杨萱见晋凌半天不回答自己,也甚觉无趣,一跺脚,真的不理他了。 “如果硬要说喜欢的话,我还是喜欢雨罗仙大人的。”晋凌也发现自己的态度引发了小伙伴们的不满,急忙追上解释。 传说雨罗仙是永夜仙帝手下的十八大将之一,仙力之强可以位居仙帝之下第五,而且智计百出,为仙帝的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即使如此,小伙伴们也不甚理解他,纷纷冷脸相对。 于是,四人在前面大步走,一人在后面无精打采地跟着。 走了一多半路,天色开始黯淡下来,云层涌起,风渐渐小了,空气却越来越闷。 “不好,怕是要下雨!”杨朴皱着眉头说,四下望望,小路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草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 “我们快跑吧。”杨萱说。 于是少年们撒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全力向草原村跑去。只有晋凌,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提醒,似乎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