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下去,月夫人挥退了左右侍奉的人,一个人在屋中沉思了良久,提笔给秦君华写了封信。
一刻钟前,颍州城西城,魔族众人的暂住地中,一众魔族突然感知到强烈的魔息,他们一齐看向府衙的方向,表情狂热得甚至要流出泪来。
他们又一次发现了魔魂的踪迹。
等他们赶到时,府衙旁已经空无一人,但众魔族没有气馁,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春猎营地中,秦君华的分魂正在清点幸存者的数量,额头却突然一阵刺痛,他面色一变,遥遥地看向颍州城方向,目光忧虑。
秦秋茗关切地问他怎么了,秦君华敛去眼中的异色,笑着应了声无碍。
而在春猎营地向西几十里的地方,秦君华的本体摸着自己的眉心,面色一沉,御剑向颍州城内飞去,他向来只有平静沉稳和无奈怯懦两种表情的面庞上,竟浮现出几分急切。
齿轮的一格前进了一步,然后整个齿轮都随之转动起来,但此时的秦楠和喻言墨还并不知晓,这些涌动的暗流。
这倒不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就很轻松,荒原之乱的相关消息就让喻言墨焦虑不已。
春猎后的第三天,漠州城被魔族攻破,守城的修者无一人生还,那位家主几天前还拜托秦君华一定要救回自家的孩子,秦君华侥幸不负所托,他的孩子却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据说,那位在雪林中浴血奋战时都坚毅无比的少年哭昏在了漠州城外,是秦君华拉住了试图冲进城的他,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又据说,漠州城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被攻破,是因为城内混入了魔族,之后其余十七城都开始排查城中人员,却因为缺了喻言墨的回溯技能,迟迟无所得。
魔族攻克漠州城后就开始屠城,在城中居民的惨叫声中,鲜血染红了城内的每一寸土地,北境另外十七城中的居民因此陷入恐慌,即使是在最靠近人界的颍州城,都有不少人收拾细软准备逃离。
但那些人却大多在离开城池的庇护后,就死于在外游荡的魔族手中,长此以往,终于再没有人逃走,只是萧条与恐慌却渐渐笼罩了整座城池。
又过几日,魔族一夜之间连破七城,之后另外几座城池的守卫者人心散乱,很快就被魔族找到弱点,逐一击破。
只过了短短二十日,曾经被认为固若金汤的北境十八城便只剩下最后一城颍州,而近千名魔族已经聚集在颍州城外,成兵临城下之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座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城中的日常活动几乎停摆,西城的居民陷入等死的消极状态,反倒是勾栏酒楼异常红火,似乎大家已经准备好要在死前再狂欢一次。
傍晚时分,秦楠推开自家院门,向外看了一眼。
曾经干净整洁的小巷此时污水遍布,甚至隐隐散发着骚臭的气息,他轻轻一叹,回到屋内。
在他合上大门之前,却听见柔柔的一声:“秦楠!”
秦楠了然地重新推开门,看着易世安从隔壁屋走进自家小院。
他与易世安已经做了快一个月的邻居,对这位少年的了解不再流于表象,易世安是个很善良的人,这些天以来他最常做的,就是把自家的粮食送给秦楠与玉言阁的二人。
秦楠当初离开秦家时走得匆忙,言辰清则已经辟谷,一般都是带言容婉去饭馆解决饱腹问题,因此两人都没带什么食物。
偏偏近段时间城中一片混乱,饭馆大多关张,想买酒反倒还容易些,他们这一行堂堂三个修真者,却陷入了无饭可吃的窘境,最后不得不靠易世安提供的粮食度日。
易世安将手中饭盒放在小院内的桌上,对秦楠笑道:“那我就走啦。”
秦楠点了点头,目送易世安离开。
据易世安所说,他父亲也是一位修者,只是拜入仙门后就很少回家,家中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买东西时常有不便之处,便习惯了多囤些粮食放在家里,现在家中的粮食吃不完,便拿来送给秦楠他们。
秦楠三人对他很是感谢,言辰清为了表示谢意,还专门传授了他一套修真的入门功法,易世安为此雀跃了数日,每天给他们送饭时都更加勤快了。
秦楠走到言辰清的屋门外,正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言容婉以哀求的语调道:“那秦楠怎么办?”
秦楠敲门的手顿了一下,喻言墨敏锐地开始对系统实况转播。
然后两人听到了言辰清的回答,他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听上去冷淡而漠然,他问道:“你忘了家训是怎么说的?”
言容婉停顿了许久,才道:“家训为一个隐字,凡我玉言阁成员,都要奉行家训,避世、寡言。”
言辰清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走了。”
言容婉焦急道:“可是秦楠前日才破障成为炼体后期的修者,若是魔族攻城,他很可能活不下来啊!”
言辰清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地缓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