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顾闲书的房间里, 宋如玉正与顾闲书对酌。
残阳西斜, 余晖透过窗棂入屋, 恍若烛光般的橙黄,在两人身上渡上一层金漆。
宋如玉又是一杯下肚, 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面上,顾闲书十分快速地端起酒壶又给他满上。
“你这是想要灌醉我?你以前可是说酒要慢慢品尝, 不是我这种牛饮的。”宋如玉将满上的酒杯搁置在手边。
“那你呢?平日里喝酒也不曾有这般牛饮。”顾闲书浅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今早听人说在房里找不到你,你可是出去走了?”
“果真还是瞒不过你, 你盯着我总不会是无聊吧?不过,若是你跟钟叔一样, 又要给我念叨那些话, 这酒我就不喝了。总之我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就是了。”说罢,宋如玉将酒杯放在一旁,一撩下摆随时准备走人。
“你若是不爱听,我便不说就是了。你是大当家,我自然听你的了,你不想跟镇南军扯上关系,自然没有谁能强迫你。”
此后,顾闲书果然没再提起齐牧野的事情, 只是说了些山寨里的琐碎事情, 还说起了书屋里的事情。见顾闲书神态如同往常, 宋如玉也放松下来, 再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与之谈笑,只是俊朗的眉宇之间缠绕着若有似无的愁绪。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房内添上油灯,摇曳的灯光照射到两人脸上,晦暗未明,彼此的神情隐藏在阴影里,酒壶里的酒水已倒了一大半。
两人聊着聊着,不禁聊到了儿时的事情。
“……小时候,你总是不爱读书,老让我给你兜着,自己就跑去爬树掏鸟蛋漫山遍野地跑,回来就挨鞭子,你爹告诉我我爹,我两一起挨罚。”顾闲书调侃似的说起,“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每回都认真念书了,可我还是要陪你一起挨鞭子,我爹都让我别跟你挨得太近。”
宋如玉想起了儿时的荒唐事儿,忍不住大笑几声,说:“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每回看到你爹,给你爹打招呼,你爹都没拿正眼瞧我。可我真不是有意拖你下水,只不过是我爹只信你,你每回说谎话都跟真的一样,但没想到我爹会连你都罚。”
“每回我们挨罚时,你就见准时机跑了,就留我一个人在那老老实实受罚!”
“谁让你跑得不快呀,我都给你使眼色了,你还在那跪!”
顾闲书可不认同,说:“你要是老实读书不就完了,也犯不着老是连累我被罚。”
每回顾闲书都有劝宋如玉好好读书,可宋如玉就是不听,求着顾闲书帮他逃课时,顾闲书心又软忍不住帮他,于是一次又一次被罚。
以至于长大后,顾闲书觉得宋如玉得给山寨带个头,才又强迫他去念书,不然整个山寨都学他逃课那可就难了,只是没想到长大后的宋如玉依然那么刺头。
宋如玉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笑了几声,大方地承认:“我要是能读书,我爹就不会拜托你看着我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读书的这块料,我能识字,我爹都差点烧高香了。”
顾闲书浅酌了一口酒,顺势而谈:“我记得你第一次下山打劫回来,喝醉后跟我说,你绝不仅仅只是杀人抢劫的山贼,那时的你眼睛通红,醉了一宿……”
“够了!”宋如玉呵止,握着酒杯的手微紧,望向顾闲书的眼神不似刚刚的放松,“那不过是年少不经事的话罢了。”
那次是他第一次杀人,少年时的他即使平常多么勇猛,还是会充满害怕,看着对方渐渐失去生气的双眼,听着妇人的辱骂,他的心底不禁升起了怀疑。
山贼这条路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他想要的是不是就这样?他的能力只能拿来杀人抢劫吗?
但是随着年月的增长,他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山寨,他便再也没想过去掉山贼这个身份了,他肩膀上承载的是整个山寨的责任。
昏暗的灯光下,顾闲书唇边的笑淡了些,眼帘微垂,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些:“说的也是……自从你十年前当上了大当家后,你就再也没提过这事了……”
“所以这话不过是我年少不经事的糊涂话罢了,莫要再提。”宋如玉的声音低沉,大半壶酒入肚,他的眼神依然清明,目光如鹰,盯着顾闲书道:“你只管看好山寨即可,上次我们劫了塞漠的情报,这事始终是个危险,我看此地也不易久留,还是尽早寻个时机重新找个新地方吧。”
顾闲书点头应下:“也对,搬了终究能安心些。只是短时间尚且还找不到合适的去处,这段时间你们下山还是停几天罢。”
“嗯,我也想让山寨里的人休息几天,毕竟有不少人受伤了。”说到这,宋如玉不免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就是这两人害得他整天的心情全无,不由冷下脸说:“趁着这几天顺便将那两人解决了吧,别给钟叔知道。”
顾闲书瞥他一眼,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宛如平时话家常:“这么着急就催了?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他们。”
宋如玉笑了,看向顾闲书,笑容另有意味,说:“要不然呢?我怕是不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