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谈成这笔生意,周豫跟了沈以臻两天。
他看到他从医院哄着乔雅出来,又把人迷昏了,塞进后车厢,甚至看到他从农药店出来,准备玩着殉情的戏码。
实话说,他觉得有趣。
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心智不成熟的时刻,爱上了一个病弱垂死的女人,在与父亲决裂之后,带着她离家出走、逃命天涯,多么需要一个救世主!
他自觉是个救世主,所以,脸上是那种救世主的慈悲:“三少,为我画一幅画。三千万。”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三千万只是个数字。
沈以臻从他的谈吐就看出他是个颇有资产的人,但也没料到他会这么有钱。但可惜,他不缺钱,也没什么兴趣。他的老师达恩斯先生一幅画才堪堪到了千万价码,他何德何能?他站起来,委婉拒绝了:“周先生,你高看我了。”
他可画不出那么天价的画。
周豫却是笃信地笑说:“三少,不要谦虚,这幅画只有你能画出来。”
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不能说画,而是临摹。”
最后两个字落下时,沈以臻眼眸骤然凌厉了:“你是——”
千周画廊的幕后老板。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亏了达恩斯先生教过他一段时间的绘画,他才知道这家画廊背后的秘密。看似是展览艺术品的地方,联系画家与买家的中间商,但背地里给画家洗脑,让他们高仿国际名画,在黑市交易,牟取暴利。
周豫,千周画廊的幕后Boss,闻名国际的艺术品收藏家,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不法商人。
达恩斯便是成了他利益的俘虏,哪怕成名了,发达了,也背着污点,为他所控制。
沈以臻不想跟这种危险分子打交道,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的太明显,更不能展露出他知道千周画廊秘密的样子。他现在没有精力跟他周旋,惹上他会倒霉。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真有趣,什么画这么高的临摹费用?”
周豫淡笑着说了个画名:“《亚威农少女》”
天才画家毕加索的代表作之一。
现藏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沈以臻目光一沉,不觉得他会有原版。
周豫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笑道:“毕加索在画这幅画时,画了上百幅草稿,总有几幅拿得上台面。”
以他的成就和名气,哪怕是草稿也是上千万的价码。
而能拿来让他临摹的,也绝不会低于三千万了。
沈以臻觉得事情很棘手,也不想跟他闲扯,干脆直接要底牌了。
“如果我不临摹呢?”
他知道,周豫能找到他,又是那么笃定的语气,便是知道他的画工了。而他还跟到了这里,想来也有了说服他、甚至威胁他的砝码。
他们都是聪明人。
周豫笑着说:“我是诚意十足的。不然,这会儿三少就该进警局喝茶了。”
他绑架乔雅的事,他一清二楚。
沈以臻冷笑:“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诚意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他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老脸也是够厚了。
他握起拳,忍耐着戾气,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经营着画廊,手上知名画家如云,怎么就选中了他?
“三少真的太谦虚了。”
周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得眼睛带光:“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宝藏。”
沈以臻并不想做他的宝藏,挥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两个黑衣保镖迈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回头,看到周豫挥挥手,保镖对着他躬身致歉,然后默契地让开了。
沈以臻冷着脸继续往外走,心里一阵恼火,但只能生生压制住。周豫有人脉,有资源,有财富,有地位,跟他一比,他就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识趣的人就该趁着他礼遇的时候,跟他友好合作,不然,他能把他玩死。
真可笑!
枉他觉得自己脱离了沈琮的掌控,不想又被个神经病盯上了。
沈以臻走出用餐区,正好老板娘端了早餐出来。他接过了,道了谢,往楼上走。他开门,走进去,看一眼床上,没有人。逃了?他心一惊,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扫了一圈,待看到窗户大开着,床单捋成绳挂在窗户上时,猛然蹿过去。窗户下早没了人,落了一只帆布鞋,是乔雅的!她跑了!竟敢跑了!
这么高的地方她竟敢跳下去!
他低估了她的身体素质,看来比他想的好啊!
不!
她还没衣服,衣不蔽体的,竟然也敢跑出去!
沈以臻脸色发白,手发抖,心里又愤怒,又恐慌。这种恐慌不是来源于她逃出去会报警,他可能要被抓进警局,而是来源于她逃出去了!他要失去她了!她是他的希望啊!
他越想越怕,踉踉跄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