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还在月子中,被安置在东宫琳琅暖阁里,太子忙完一天的事情前来看望太子妃,红扑扑的小孩睡在大红的缎被之中,一只小手握成一个小拳头翘在头顶,粉嫩如通透的玉。太子伸手轻轻的抚了一下孩子的脸,脸上洋溢着又为人父的笑容。
太子妃半卧在软塌之上,盖着新制的锦被,身后靠着大红的软枕,软枕边上一百个杏黄流苏寓意岁岁平安。天气依然寒冷,太子妃一把青丝散在身后,只戴了一个昭君套保暖,雪白的狐狸毛衬托着乌黑的头发和红润的面庞,更显得太子妃宜兰端庄温娴。
几个火盆将殿内烘的暖意融融,苏合香乳白青烟缓缓自葡萄纹缠枝香炉中溢出,将一缕一缕的幽香四散开来,好驱尽淡淡的奶腥之气。屏退一屋子的侍女,寂静的空气中剩下一片安宁!
“身子好些了吗?”太子坐在软塌边上柔声的问着,伸手帮妻子拉了拉靛蓝锦被。
“好些了!我身边一大群的丫鬟麼麽们伺候,每天汤汤药药的不断,肯定好的很!”宜兰温柔一笑,目光流连在太子身上,“倒是殿下您,最近瘦了!”
太子悠长叹口气,手轻抚了一下宜兰的脸说道:“还好你生的是个儿子!父皇很是高兴,不然我这日子怕是更难熬!”
宜兰缓缓的垂下双眸,目光触及到圆桌上的那一副百子嬉春图上,即使是折叠在那,上面的绣线在烛火之下也泛滥出一片闪亮的光。
顿了顿宜兰说道:“我都听说了!是为父皇泰山封禅的事情吧!”
太子手撑在膝盖上默然的点点头。
熏香幽幽而起,似是一张大网慢慢落在太子身上,这人有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宜兰只是含了温柔的笑,看似是不着边际,实际却是寓意无穷:“朝中大事臣妾不懂!不敢妄言,但是殿下临朝这么久一定会想到解决的方法的!”
太子听的肃然寡味,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宜兰感觉自己像是被塞了快冷冰含在嘴里,只是陪了一个尴尬的笑继续说道:“桌上有一副百子嬉春图,臣妾看过了绣工算是顶级的,怕是连宫中尚衣局的都比不上。”宜兰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的说道:“是弈王府送来的!还是弈王妃亲自送来的!”
太子有些吃惊抬头反问:“真的是弈王妃亲自送来的?”知道宜兰坚定的点点头太子才起身去看那一副沈韵靑绣了几个月的百子嬉春图。
抖开满眼的繁华,苍翠绿树下,芬芳百花团中、喧闹溪流旁、房前屋后足足一百个孩童或是笑、或是哭、或是蹲、或是坐个个神态各异憨态可掬。如若是一副丹青画都足够让人咋舌,更何况摆在眼前的是一副绣品。无论放在何时都绝对是一副珍品。
太子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本太子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好的绣品!”
宜兰温柔的抚了一把鬓边的乱发一语双关的说道:“弈王早年领兵打仗是个好手,这府里的人绣工也是一绝,真是厉害!”
太子手中一抖,转身背着宜兰慢慢将百子图折叠好,双眉紧蹙似是在思索事情。宜兰也不语只是静静地候着太子的回复。大殿之中一下安静下去,只有炭火的“哔啵”声如同尖锐的利剑划破室内的宁静。
往年的争斗场景历历在眼前,自己是太子之尊,是将来的储君,可是那个弈王,那个亲弟弟从未将自己奉为君上。仗着自己手中握了兵部、户部、工部与自己分庭抗礼。有很多次都在父皇面前甚至是群臣面前给自己难堪,想的就是证明他弈王比自己厉害,他更比自己更适合当这个太子。
自己的双手上沾了无数的血腥其实很多时候是他弈王逼出来,若不是强迫自己改掉优柔寡断的性格,让自己变得杀伐果敢,加上母亲是皇后自己的太子之位恐怕早已经被他弈王给夺了去。
十年前自己和卓吟风还有柴烈相互密谋共同构陷了苏伯懿贪污救灾粮银的案子,将弈王手中的户部生生夺了过来,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弈王就此失势才没有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今日他失势,眼看着父皇年老,江山社稷指日可待,这弈王才想到了臣服。
牙根紧咬是多年的恨积压在心里的恨在悄悄摧残几乎只苟延的手足兄弟情。一副百子嬉春图被太子紧紧的握在手里,最后被揉成一团扔在了红木圆桌上。
“哼!”太子冷冷一哼转身不再看慢慢散开又落在地上的绣图狠狠的说道:“江山社稷将来都是本太子的,一副绣品算什么?他弈王能找到好的绣女,将来本太子举天下之力还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绣女?”
太子的面目有些扭曲,太子妃看的心中一冷,知道多年来性格已成,也不好在劝。而且当年弈王和太子分庭抗礼的时候自己也是吃了很多苦头。今日之所以这么提点只是想看看太子会不会有意借用弈王来解决眼前的困境。既然夫君都无意那自己也不用多说了,他肯定会有解决事情的办法。
只是皱了皱眉说道:“殿下何必生这么大气,一副百子图不要给他退回去就是!”
一句话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