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有些好笑地看着江迟寒这副紧张的模样,他把碗往旁边台子上一放,然后拉着他去了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把他衣服的油擦了擦,结果却越擦越脏,后来程然有些火大,直接上手要把江迟寒的衣服扯下来。
慰鸣拿了干净的衣服进来的时候,江迟寒正靠在洗手池子前,衣服已经被程然解开了大半。
慰鸣这么大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撞到这副景象,还是老脸稍稍红了一下,自觉地把衣服往旁边架子上一放,然后顺手帮他们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了。
程然看着慰鸣这一连串的反应,整个人一乐呵:“哟,误会了。”
“嗯。”
程然把衣服抖开,然后对江迟寒说道:“背过身去。”
江迟寒也不说话,就乖乖地听着程然的话,任由着程然给他脱衣服换衣服,程然看着江迟寒后背上的那一长条刀疤,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问。之前问过一次,江迟寒甩脸就走了,那一次把他一个人扔在酒店里,可怜的不行。
程然刚才那副犹豫的表情,江迟寒从镜子里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程然在顾虑什么,所以在程然准备给他扣上第一颗衣服扣子的时候,江迟寒开口说道:“我是我爸的私生子,见不得人的那种。”
程然的手一顿,缓了几秒钟之后,“嗯”了一声之后又开始低头给他扣第二颗扣子,可这次,程然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不少,扣了好几次没有扣进去。
“因为私生子的原因,所以我爸把我藏着,不让我去学校跟别人一样念书。”江迟寒明显看出程然心疼了,以前不跟程然说,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要是跟别人说了,止不准拿捏住这个把柄,往后怎么对付他。
可是这次江迟寒主动说了,是因为他觉得他需要一个人来心疼他了,今天那个女人拿盘子砸程然的时候,他本能地护着程然,他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后来才发现,也许是他的心,慢慢开始对程然打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程然开始撬开他心里严严实实的那堵城墙,江迟寒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这堵墙已经裂开了一条大缝,程然还在拼了命地撬开那条缝,并且还在试图制造更大的缺口。
“安静是我的高中补习老师,一个女博士,二十来岁,相貌跟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小明星一个样儿。”
明明是很容易扣的扣子,平时程然只要一会会就能扣好,今天花了好长时间才给江迟寒扣上了,扣完的时候手心出了一堆汗。
程然抬着头,轻轻唤了声江迟寒的名字,看见面前这人脸色已经变得格外的差,程然把手心里的汗往自己身上抹了抹,然后抬起胳膊揉了揉江迟寒的头发,好似在安慰他一样:“不愿意说就别说了。”
“我想跟你说。”
江迟寒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把程然的心脏缠的密不透风。
关于江迟寒的过去,如果是刚来到江迟寒家的程然,他肯定没有兴趣,那时候他满心里全想着如何自保以及如何逃出这个巨大的牢笼,可是现在不一样,一样的环境,可是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他现在开始关心江迟寒的情绪,他想知道江迟寒的过去,可又害怕知道。
每个人都有一个惨痛的过去,有些人选择向前看,闭嘴不提,有些人选择被困在这种过去的回忆里,倒退不前。
一直以来,江迟寒都是后者。
“安静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会跟我说,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安静对我是一种纵容,她会鼓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毕竟安静是江迟寒心里的那根刺,这么多年都拔不出来,江迟寒现在想想,心还像是针扎一样的痛。
“我后来才发现,在那段阴暗的日子里,她的陪伴就像是一道光,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看见她,我就咬准了她是我命里的救世主。”江迟寒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这是刚换的衣服,他的烟还留在吃饭的酒店里。
程然从口袋里把江迟寒给自个儿留下的最后一根烟,递给了江迟寒说道:“你只许抽一半,剩一半儿是我的。”
“去客厅再拿一包就是了。”
家里全是一条条的好烟,江迟寒也不至于跟程然这么抠抠缩缩地两人共抽一根烟。
“别,就在这儿,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出来,你别出去拿根烟给打破了。”程然把口袋里的打火机往江迟寒手里一扔说道,“我怕等会儿我听得心里堵,所以你抽慢点儿,给我留半根。”
江迟寒看程然这样,轻轻笑了起来:“这不是一根烟能讲完的故事。”
程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拉开门,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太长了,不听了不听了,迟寒我们去喝鸡汤,小毅毅这次炖的鸡汤好喝着呢。”
江迟寒看了看程然的背影,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于是没再说话,跟着程然出去了。
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江迟寒愿意主动跟他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