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屏风后,借着烛火昏黄,状似无意地看着众人中央的阿娇。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对外界或嘲弄或审视的目光安然如素,眸光微转,揶揄里带着三分凌厉,让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她设好的陷阱里。
她本是人间的富贵花,红尘的风.流客,可大起大落的人生让她浑身长满了扎人的倒刺,也让她百毒不侵。
卫青眉头微动,眼底的不虞之色一闪而过。
他的梦境很真实,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坚强和成长。
那个被刘彻废弃在长门宫的陈阿娇,早就死了。
阿娇眉梢微挑,看着刘彻,声音有着几分狭促:“一个诋毁当今天子的人,这点惩罚,委实轻了。”
“陛下,您说呢?”
刘彻眸色一沉,再不犹豫,当下便道:“李夜来殿前失仪,贬为庶人,罚去掖庭做苦役。”
李夜来一怔,随即跪在刘彻面前,扯着他的衣袖,哭喊了起来:“陛下,陛下妾冤枉!”
“至于她的族人...”
刘彻看了一眼卫子夫,漫不经心道:“全部流放边疆吧,永生永世不得回。”
卫子夫身体一颤,双手捧着帕子,哆哆嗦嗦捂着自己的嘴。
得了刘彻命令的内侍们去摘李夜来鬓间象征着宫妃身份的钗环,李夜来推开内侍,爬到卫子夫面前,跪地哀求道:“姐姐,我不是有心的,你救救我。”
卫子夫艰难出声:“妹妹...你...”
内侍被李夜来挣脱,便按住李夜来的肩膀,粗暴摘下钗环,李夜来一声尖叫,发疯了一般挣扎。
李夜来怨毒的声音尖锐:“姐姐,陈阿娇害我,她害完我,便会害你了!”
卫子夫止不住地发抖,双手捧着帕子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韩嫣掏了掏耳朵,看着刘非,认真地评价今夜的闹剧:“聒噪。”
刘非点点头:“女人就是麻烦。”
韩嫣走上前,手指并起,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下去,世界安静了。
“走走走,喝酒去。”
韩嫣拖着刘非,遥遥晃晃出门:“陛下今日赐给卫青一坛好酒,不能浪费了。”
李夜来被拖下去后,阿娇的酒也喝得七七八八,便起身向刘彻道别。
刘彻话里有挽留之意,阿娇以醉酒不敢留宿皇城为由,谢绝了刘彻让她在宫里住下的好意。
李夜来说得不错,她的兄长纨绔,自己又是不孕之身,在这个时代,这是两座能把她压死的大山。
她闯殿舌战群臣,何等风光,群臣们对她莫不听从的态度,其实也反应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没有孩子,也没有能一手遮天的兄弟,所以她再怎么尊贵,也不会威胁到皇权。
她无枝可依,所以朝臣们才会对她很放心。
刘彻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动了再度把她迎回宫中的心思。
阿娇冷笑,慢慢走出大殿。
禁卫军们衣甲鲜明,在月光与烛光下,闪着寒光。
九曲回廊走到头,阿娇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
她天生喜欢好看的人和物,随侍在她马车周围的卫士全是俊秀的少年,挑开轿帘眯眼扫去,连被李夜来破坏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阿娇从第一个卫士一个一个往后看过去,在看到最后一名卫士时,手指抖了一下。
月色皎皎,卫士银甲红衫,分外漂亮,在发觉她看他时,他浅浅一笑,眸光晃着月光,周围一切仿佛失去了颜色,唯有他是天地间仅剩的画卷,有着工笔画的清霁灵隽,又有着泼墨山水画的凌冽洒脱。
阿娇心跳慢了一瞬。
马车抵达公主府,阿娇不等侍女来搀扶,便挑开了轿帘,卫青伸出手,她就着卫青的手,跳下马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卫青。
周围侍从尽皆散去,只剩下朦胧烛火陪伴。
阿娇道:“看不出来,你胆子这般大。”
卫青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知道不会有人发现,卫青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做事,她放心得很。
只是该意外还是会意外。
她印象里的卫青,内敛,含蓄,看似温润和气,偏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清冷孤寂,他的冷静自持里永远带着淡淡疏离。
这样的卫青,是很难做出假扮她的卫士跟她来到公主府的。
月下看美人儿,越看越好看,阿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的嗅觉比旁人灵敏许多,与卫青并肩而立时,能闻到卫青身上不易察觉的淡淡血腥味。
沙场上的九死一生,才换来了今日众人敬仰的长平侯。
阿娇道:“你受伤了?我房里有药,我给你上点药。”
卫青轻轻摇头:“小伤。”
卫青胸怀天下,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阿娇只以为卫青是为宴席上的事情而来,想了想,便道:“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