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城被众人迎上来,时年一见他就冲过去, “聂城, 你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要不要紧啊……”
聂城按住她的手, 轻声道:“我没事。”
时年才不信, 他浑身都快被血染透了, 她简直不敢多看。聂城越过她,走到朱厚照面前,单膝跪下, “皇上。”
朱厚照从怔愣中回过神, 主动扶起他, 由衷道:“好身手!不怪聂兄你张狂,你这一身本事,可比宫中的锦衣卫强多了, 换了朕也要张狂!”
他对聂城的称呼竟已变成了“聂兄”, 看来是真被他的勇武折服。大家倒也不意外, 万岁爷从来便是如此,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
钱宁闻言有点尴尬, 却也无话可说。毕竟一年多以前, 他也曾被皇上命令去斗豹子, 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而聂城不仅斗赢了,关键的是那样的生死关头,他利刃在手却只是打晕了它,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自问是没有的……
朱厚照瞥到时年满脸担忧,笑容一滞。心情忽然变得复杂,刚才她送刀、他接住,两人配合无间,透出的默契让他嫉妒,聂城的身手更是让他意想不到。
身为帝王,他本来觉得,无论时年的丈夫是谁,自己总是能比过去的。她现在转不过弯,假以时日,一定会发觉。
可这一刻,他却不确定了……
他沉默一瞬,淡淡道:“聂兄倒是有位好夫人,刚才多亏她出手,否则你就生死难料了。”
时年这才想还有这么个误会没解除,顿时尴尬得不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脸都红了,不敢看聂城,更不敢猜他现在什么想法。
妈呀,他不会认为自己在占他便宜吧……
聂城微微一笑,“是,我有位好夫人。”
时年惊讶地望向他,男人神情柔和,眼神里透着安抚。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还配合了……
朱厚照看见两人“眉目传情”,顿觉心口一堵,偏偏还不能发作,只好烦躁地别开视线。
刘瑾忽然道:“万岁爷,聂勇士伤得这么厉害,赶紧传太医给他治伤啊!可不能耽误了!”
朱厚照刚要应下,聂城却说:“不急。皇上,先把咱们的赌约算了吧。”
刘瑾脸色一变,聂城目光看着自己,当中意味实在明显。
他们的赌约。是了,他说过,只要聂城能斗赢豹子,他便把刘瑾交给他处置。朱厚照眉头微拧。许下那个赌注时,他并不真的觉得他会赢,如今的局面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让他赖账也是不可能的,沉默半晌,君王轻叹口气,“刘瑾,你自己过去吧。”
刘瑾强笑道:“爷,您在开玩笑吧……”
朱厚照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一问顿时火起,“爷几时开玩笑了?说起来,刘公公如今倒是愈发威风了,先是抓了路知遥,刚才又偷偷调走朕安排的锦衣卫,朕倒是想问问,路知遥犯了什么罪,这聂城又犯了什么罪,你竟接二连三要置他们于死地!”
他声色俱厉,刘瑾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奴侪有罪,皇上息怒……”
时年早恨透了这老太监,立刻补刀,“对啊,刘公公已经先后害了他们两个,下一个不会就要对我下手了吧?”
她的份量明显比聂城路知遥更重,朱厚照闻言神色愈发冷峻,刘瑾看得心惊。他了解朱厚照,知道此时不能强辩,立刻道:“万岁爷,您千万别动怒伤了龙体,千错万错,都是奴侪的错……路大人的事,是奴侪一时心急!因为,奴侪太想让万岁爷开心了,瞧见路大人身手不凡,就想让他和阿花比试,您看了会喜欢……路大人确实没犯什么罪,是奴侪一片忠心,没成想做了错事……至于聂勇士,也是奴侪一时糊涂,想着毕竟我差点害了他兄弟,回头聂勇士要是找奴侪报仇,那我就没活路了……奴侪是心里太害怕了……”
他说着哭了起来,仿佛真的后悔不已。权倾天下的东厂督主、司礼监掌印太监,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满头白发,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朱厚照见状眉头一皱,想斥责,却又像是有些不忍。
时年心道坏了,刘瑾要翻盘。果然,朱厚照转向聂城,眼神有些为难,却还是道:“聂兄要怎么处置他?”
虽是提问,语气里的意思却很明显,是希望他从轻发落,至少不能说弄死刘瑾。
他甚少做这种事情,心里老大不自在,没想到聂城却笑得自然,“皇上,把刘公公交给我处置是您说的,草民一开始就讲了,只是希望您还我和义弟一个公道。所以,如何处置刘公公您说了算,草民决无异议。”
朱厚照一喜,“当真?”
“是,草民相信皇上会公允行事……”
他说着,却忽然身子一软,似乎终于支撑不住。时年忙扶住了他,“快别说了,我们先去治伤吧……”
刘瑾也想赶紧把这个场合糊弄过去,之后万岁爷再行处置,也已经过了火气最大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