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地想,他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听凤倾月的话,重复道:“我喜欢你。”
“继续说。”
秦政茫然问:“说什么?”
“说你上一句说的话。”
“我喜欢你?”
“嗯。”
“我喜欢你……”秦政茫然地又重复过一遍。
然后。
秦政骤地惊醒,想起他原来要说的话,想起原来他是想和凤倾月讲明白方才的话其实算不得数:“不不不,对不起,我……”
但讲明白的话要出口时又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
秦政难受起来。
凤倾月想上他,他知道。
可凤倾月喜欢他吗?
秦政没想过,也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该说明白,可说明白又像在嘲弄凤倾月不值得别人喜欢他似的。
可凤倾月明明是最好的那个。
最好那个。
哪都好,比他好多了。
真话。
不是瞎编的小学生告白台词。
秦政蔫头巴脑地低下脸去。
这些乱七八糟的青年情感问题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从上幼儿园到大学本科毕业,秦政都没在和别人的情感交际问题上花过超过十分钟时间。
太复杂了。
秦政想不明白,也猜不透别人的心思。
秦政哑了声。
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不讲明白了。
如果凤倾月看他表白能开心一点,那不说明白,就假话当真话,让凤倾月真以为他喜欢他也行。
只要小老弟别拖他上床。
什么都好说。
秦政愁苦地想:
以后除了得完成03的傻逼任务以外,他还多了一个任务。
当一名小老弟称职的暗恋头头。
生活的重担要将秦政压垮了。
但高斯的学生绝不认输。
绝不。
他尽量。
秦政皱起眉毛,严肃道:“我真喜欢你,就这么一句话,又不骗你不诈你,你要我重复这么多遍干嘛?”
凤倾月倚在秦政肩头没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秦政莫名其妙地抬了抬肩膀,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想听,我多说几遍也行。”
秦政酝酿了半晌情绪,准备再换几个同义句多说几遍:“我……”
但刚开头。
凤倾月抬起脸,亲了亲秦政嘴角:“因为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
秦政猛地刹车。
“……”好久,秦政尴尬问,“假、假话?”
凤倾月像不怎么介意似的,淡淡道:“你说喜欢我是假话,你说我好也是假话。”
秦政一下话塞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假话?
秦政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就算喜欢他这句话秦政也弄不清真假,但秦政真心实意地,认为林墨羽、凤倾月好,特别好。这话童叟无欺,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只反驳一半,等于他承认“我喜欢你”是假的。
秦政有点儿着急,拉了拉凤倾月衣服,磕磕绊绊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政想了好半天,才皱着眉毛,颠三倒四道:“没没,我不是……不是假的,你真……你信我,我没骗你……”
但秦政声音越说越低,像漏了气一样。
最后没声音了。
好久。
秦政又憋出来一句话:“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说的都是假的?”
*
魏寅庄松开镇北王。
他走远了一点,面上看不出情绪,对着镇北王却垂下眼没有看他。
为什么会认为他说的,是假话?
因为那个傻子怕他。
魏寅庄不想让镇北王怕他。
镇北王似乎也未觉出自己在怕他。
可镇北王的反应骗得了他自己,骗不过魏寅庄。
在魏寅庄去司马瑾别宫处,看第一个人死在他眼前时,便预计到了今日的局面。
他要带那个傻子走。
便会有很多人死在那个傻子眼前。
魏寅庄无法避免,无法让镇北王看不见上一刻活着的人,下一刻如何死在他脚底下,无法控制得住镇北王看见太多的死人时,会怎么看他、怎么想他。
魏寅庄做不了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不愿让他畏惧自己的人,如何,一天天地,越来越畏惧他。
或许再离他越来越远。
一个怕他的人,会认为他好?会喜欢他?
魏寅庄缄口半晌,最终语调寡淡道:“无所谓真假,我只是想多听你说几遍而已。”
多说几遍。
即使是假话,他也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