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乘着玄迹,沿着长安街缓缓地走着,炫彩色的花灯交汇在一起,好似跌落人间的七彩银河。 两人都没有说话,显得本就幽寂的老街格外宁静,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有些人相见了,大抵是不需要说话的,话语反而会打破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氛围。 不知走了多久,月亮渐渐升高,陷入了墨蓝色的浓云里,玄迹终于走到了长安街的尽头。 蒋衡清凛地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为什么来邺城?” 殷羽默了一会儿道,“恢复记忆之后有很多前尘旧账需要翻一翻,原本是去荆州找一位旧相识算算总账,到了那里却偶遇了晋王殿下,然后便护着他一路回京。” 殷羽思量了一会儿,不喜不怒地道,“蒋衡,你如实告诉我,巫术镇魂是不是你让无念师父给我种的。” 蒋衡闻言有一瞬间的疑惑,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不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不过是多久以前都不会,我不会让别人伤她,亦不会让她伤你,眼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母亲为何要这般做?难道母亲从十年前就知道她被西蜀的人带走了?这么多年又为何隐而不说? 蒋衡收了收思绪,言简意赅地答道,“不是” 殷羽微微颔首,“既然你说不是,我便信你。” 蒋衡把她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此番来邺城,诸事可是办妥了?” 殷羽并没有躲,因为她知道,他们都知道,过了这一晚,两个人大抵便是天各一边了。 殷羽笑吟吟地回望他,“那是自然,前尘旧账都一并理清了,往后便不必挂在心上了。” 蒋衡望着她灿若繁花的笑颜,嘴角亦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你算漏了一个人。” “怎么会,该讨的债,该还的情我这里可都记着清清楚楚的。”殷羽说着指了指脑袋。 蒋衡却忽然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沉沉地说道,“你欠这里的如何都还不清。” 殷羽闻言眼神一滞,把头偏向一旁不敢看他,似乎这样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走得决绝,走得潇洒。 蒋衡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凛地道,“阿曦,我要你记住,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如此,她便须得永远记着他的好,永远也忘不了。 蒋衡那双寒冷锐利却又夹藏着柔情苦涩的眸子,好似一根刺扎进了殷羽的心底,让人不舍得拔出来,只得缓缓地渗着血,心甘情愿承受着刺痛。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却又如他的说那般,无论如何也还不清,因为她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她给不起。 殷羽眸子一暗,微微仰起头,合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殷羽从未主动亲吻过任何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能讨一个人的欢心,只会用自己的唇轻轻地贴着他的唇,大约过了两个弹指,她缓缓睁开眼,便发现蒋衡疏淡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面上一热,当即飞快地移开唇。 然而只分开了一条缝,便被他按住了后脑,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和她口舌相交,不留给她半分闪躲的余地。 他吻得很用力,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唇,似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而她只是用手撑着他的肩头,任由他索取,这是她欠他的,还不清的,能还一点,大抵是好的。 他的吻从她的唇瓣滑过她的面颊,落在她的耳根,顺着她的脖颈,滑落她的肩头。他把她箭头的衣衫微微拉下,似吻似咬,留恋许久,才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停了下来。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喑哑地骂她,“薄情寡义的女人。” 殷羽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红了眼眶,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故作笑声道,“是啊,你才发现。” 他轻轻地轻轻地捏着她的指尖,“三年前就发现了。” 三年前若不是他,她早就被乱箭射死成了筛子,眼角打转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笑道,“世人都说刺客狼心狗肺,我觉得却也不错。”殷羽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所以……不要对我太好,不值得。绝杀刺客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多深的情意,都是捂不化的。” 蒋衡闻言又在她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殷羽不免疼得皱了眉头。 蒋衡清冷地声音响起,“疼么?” 殷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蒋衡疼惜地他留下的牙印上落下了一吻,“既是肉做的,会疼,我不信你的心里没留下我半分的印迹。” 殷羽漾开一抹嫣然的笑,声音空灵幽远,像是在问她自己,“有又如何?无又如何?该走的人,总是留不下的。” 蒋衡轻声嗯了一声,缓缓地松开了她,声音清寒地道,“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便走。” “走吧,不送。” 殷羽望着远处阑珊的花灯,笑道,“这才是霁月清风的蒋二公子才会做的事。” 蒋衡也偏过头去不看她,沉着声音道,“收好你的红叶令,不要让旁人毁了,也不要让我知道你折在任务里的消息。” 殷羽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好。” 蒋衡绕过她的胳膊拉住缰绳,“临走之前,回侯府看看吧。” 殷羽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清晰的马蹄声踏破长安街的寂静,一直向靖西侯府延伸而去。 到了门口,蒋衡率先从马上跃了下来,伸了一只手臂到她的身前。 在外面四处奔波多年,殷羽的马术比很多男子都要好,下马哪里需要人扶,但她也不好扶了蒋衡的意,把手递给他,缓慢从马上下来。 方一落地,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和蒋衡来靖西侯府,放一下马,便踩了蒋衡的脚,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