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二天。 夏日的尾巴已经退去,换上秋风飒爽,昨夜方下了一场秋雨,天气慢慢变凉了起来。 这日晌午,不出所料,殷羽的馒头再次被扔了出去。 殷羽穿着依旧是夏日的单衣,迈着纤细的小腿在积满泥水的地面上,追逐着那雪白的馒头,快步地跑着。 终于,那个在空中飞舞的馒头落了地,在泥水里滚了一圈,沾满了泥水。 轱辘了一圈,落在了一双洁白的长靴面前。 殷羽顺着那双惊为天人的白皙靴子向上看上去,便见那日她在暮迟山下见到的那个少年,穆袭风。 他此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袭洁白长衫随风飘扬,黑发冠带,缀玉佩剑,神采奕奕。 殷羽看着他,感觉他的身上就像沐浴着一道光芒,惊为天人,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殷羽不由得心中一喜,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当时穆袭风虽然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话,但她知道他和剑奴所的人是不一样的,再次见到,让她有一种异样的亲切和熟悉感。 穆袭风也看着她,不过那眼神是那样的陌生,似乎已经不认识她了。 殷羽咬着嘴,感觉既愤怒又羞恼。 因为她是剑奴所的人,所以不认识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眼下的穆袭风是真的已经不认识她了。 在他重新回到暮迟山之后,之前有关她的记忆便全都被抹掉了。 穆袭风看着眼前年仅的小女孩,正用一双极为澄澈清明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糯米似的小白牙咬着粉嘟嘟的小嘴唇,半晌也没吱声。 穆袭风将馒头捡起来,轻声问她,“这是你的吗?” 殷羽绷着脏兮兮的小脸,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穆袭风看着那双明若曦光的眸子,里面有警惕,有厌恶,有恐惧,也有倔强。 穆袭风当即便被这双眸子吸引住了,这是一双好看却又让人心疼的眸子,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要保护,让她免受伤害。 殷羽不卑不亢地声音响起,“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穆袭风露出一弯浅笑,“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是谁扔的?” 殷羽闻言,回身看了看站在饭斋门口嚣张得意的刀疤少年,没有作声,又转过来看了看穆袭风。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知道回答了如何,不回答又如何。 穆袭风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柔声道,“好我知道了,跟我来。” 穆袭风随即牵起殷羽脏兮兮的小手,向前走去。 殷羽看着牵引着自己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却那样好看。 对,就是好看这个词。她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字眼来形容这双手,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手。 那个时候的殷羽这样想着,只不过她没有想过其实一辈子很长,人是不能轻易说一辈子的。 而眼下那只好看的手正牵着自己又红又肿的小黑手,这种感觉,似乎就像是一种玷污。 殷羽下意识地想往回缩,但穆袭风却攥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给她冰冷的指尖带来前所未有的温暖。 走到饭斋门口,穆袭风松开了她的手,三两步走到那刀疤少年面前,用那好看的手捏开他的牙关,将那沾满黑泥的馒头整个塞了进去。 那刀疤少年还想反抗,穆袭风便出手猛地向反方向一拧他的双臂,只听咔嚓地一声,那刀疤少年的两条胳膊便脱臼了,像两条假肢一般垂在衣袖里摇晃。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直冲天际的惨叫,那刀疤少年瞪向穆袭风,骂道,“穆袭风亏得你还是一介医者,算你狠。” 穆袭风冷笑道,“被先生惩戒送到剑奴所却还不知悔改,整日欺负一个小丫头,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罗洋。” 殷羽看着那刀疤少年,这才恍然,原来他叫罗洋。 很快剑奴所的管事崔老四便闻声跑了过来,看见穆袭风,躬身笑道,“穆公子,您怎么来了?失敬失敬。” 穆袭风边整理衣服边道,“今晚月圆,罗族长让我过来找一个丫头。” 崔老四恭敬道,“不知罗族长要找哪个丫头?叫什么,有什么样貌特征?” “名唤殷羽,年方九岁,十几天前墨统领亲自送过来的。” 崔老四听到这里,顿时便看向了殷羽。 殷羽也看向了穆袭风,“找我什么事?” 穆袭风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原来你就是殷羽,先生想给你看一看头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之前在地宫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又被那刀疤少年撞了好几下,过了这么天还是觉得有时候会疼,甚至有时候不动地看着地面,会觉得地面在晃。 殷羽点了点头,“我跟你去。” 穆袭风牵起殷羽地手,笑着看着她,“那我们走吧。” 殷羽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被穆袭风这样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就像是梦一样。 他的脚步是如此坚定,看着她的眼神溢满了温柔,嘴角的笑是那样的温煦,如一缕和煦的春风,似一道明媚温暖的阳光。 殷羽看着他便不自觉笑了起来,这是她来暮迟山这十几天,第一次展露笑颜。 脏兮兮的小脸染上了浅浅绯红的光晕,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泛着晶莹的光芒。 袭风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将这一刻定格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此去经年,永不相忘。 剑奴所位于整个暮迟山的外城,袭风带着殷羽离开剑奴所,沿途经过杂役所,殷羽看见了那个被落歌刺瞎的少年正在里面干活,左眼上带着一个眼罩,黑洞洞的,看着有些吓人。 穆袭风注意到殷羽的目光道,柔声道,“剑奴所受伤不能练剑的人就会被送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