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个馒头就落在我脚前,她跑到我的面前,一双极为澄澈清明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糯米似的小白牙咬着粉嘟嘟的小嘴唇,半晌也没吱声。” “我将馒头捡起来,轻声问她,这是你的吗?” “她绷着脏兮兮的小脸,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双明若曦光的眸子里面有警惕,有厌恶,有恐惧,也有倔强。”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像被刺了一剑似的,没有来地猛地一阵刺痛,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想保护她,不要再让她任人欺凌。” “我把那个馒头握在自己手里,当着那丫头的面,逼着那个扔掉它的人吃了下去。” “没有人愿意教她,我就偷偷教她剑法,她很努力,也许就是骨子里带着一种倔强的劲头,让她从不认输。” “她那个时候已经九岁了,比任何人学得都要晚,但因为没日没夜地练习,她到后来比任何人学得都要快,剑法比任何人都要好。” “那些年,练功,切磋,一点一滴磕磕绊绊地就这么一起走了过来。” “后来,我陪着她闯地下校场,却因为禁制没能和她一起参与最终的涅槃。我不知道她那七日是如何过来的,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只字不提。” “我只知道自那以后,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的锐利,像一把锋利的刀,只要她想,便能把人整个刺穿。” “再后来我们都奉命去外面执行任务,我记得第一次她还有些不安,沉浸在内疚自责里。” “再后来,无休无止的任务一点一点地吞噬了她的心性,她变得不爱笑,就算是面对我,也只是偶尔淡淡的笑,那种发自心底的笑便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后来我就想,她不应该过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是属于阳光的,而不是在这阴诡地狱里摸爬滚打,你死我活。” “我想带她离开这里,她却始终不愿走。”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和她一起亡命天涯,她想让我过上安稳的日子,但假如这样的日子是用她换来的,我又岂会心安?” “我骗她说我答应了,但我只是想为离开做好准备罢了,等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就可以安然离开。过上那种能睡一个安稳觉的日子。” “临别前,我们答应彼此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去了东夏,她去了大齐北境,结果却等来了她重伤坠崖的消息。” “我发了疯似的找她,却一无所获,当时我就想她若真的遇害,我便为她手刃了仇人,之后亦不会苟活。因为你这些年,我们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就是彼此。” “世事难料,我被囚禁了三个月,心死如灰,不死不活。” “直到三天前,我收到一位好友的消息,她说她在江州见到了她。” “我几乎喜极而泣,骑行了三天三夜,终于赶到了江州。” 袭风说道这里忽然看向夜曦,“终于看到了她,她侧身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睡梦安恬。” 夜曦看着他带着水汽的眸子,没由来的心头一痛。 “后来她便醒了,她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我是谁。” 袭风说完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阿羽,我是袭风啊,与你说好要互相守护的袭风。” 夜曦的眼泪簌簌滑落,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却是她无法言喻的悲伤。 “阿羽,你是殷羽,是暮迟山的殷羽,是诛夜阁的殷羽,亦是袭风的阿羽,你可想起来了?” 夜曦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捂着脑袋哀嚎,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记得,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袭风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地抚上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 夜曦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好似全身力量都被他抽走了一般,只有靠着他才能站立。 袭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日后你若想知道什么,我便讲给你听。” 夜曦缓缓抬起头,抹干了眼角的泪痕,哑声道,“我想一个静一静。” 袭风亦不勉强,“今日你受了内伤,早些休息。” 夜曦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便回了房门。 袭风目送她进去,才把门带好,飞身上了房檐。 夜曦躺在床上,脑袋里是一团浆糊。 在邺城醒来后,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夜曦的身份,冒出了一个俞慕白告诉她,她可能是魏安平。 为此还和蒋衡闹得很僵。 而到了江州,穆袭风告诉她,她是殷羽,诛夜阁的刺客殷羽。 夜曦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 第二日晨起,天上依旧下着连绵与,夜曦便收拾妥当,去寻蒋衡,却发现原先住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丝毫印迹。 夜曦看着空荡的房间,那一瞬间,心也空了。 一名小厮走了过来,夜曦立即抓住他问道,“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 那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夜间他们便退房走了。” 夜曦回身看向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身体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 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她翕了翕嘴角,强迫自己转过了身。 夜曦走在泥泞的街道上,任雨水淋湿了身体,伞抓在手里,忘记了撑。 过去三个月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因为是她醒来后最新留下的记忆,一帧帧都像刻在了脑子里,异常清晰。 她从前没有发现,但现在回想却发现里面和蒋衡有关的记忆竟这样多。 她初次醒来那个夜晚,在清灵寺禅房外的匆忙一瞥。 月夜之中,他抱着她前行,她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她还小小的调戏了他一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