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事后,封德彝开始摊纸研墨,提笔写字。片刻之后,一副精妙绝伦的奏疏便已经写完,看着他正规的楷体,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今的皇帝陛下酷爱东汉蔡邕创作的飞白体,上有行,下必效,所以朝臣奏疏不乏有人用飞白体,这种用“爱好”来讨好皇帝的行为,封德彝是嗤之以鼻的。
能从隋降臣左右逢源这么多年,不失恩宠,他就是靠以”小事相背,大义相随。”
靠着坚持行文用的楷体,他与献媚于君主的奸谀之臣划分了一条明确的界线,可却在重要的方向上紧随脚步,换而言之,就是站队的成功。比如在玄武门之前,献策给秦王李世民,却又在屠杀建成血脉时极力劝阻。
今日他又陷入这种困境。
他当初能上谏劝阻李世民残杀兄弟血脉,不是他和李建成有什么深交,而是为了树德,让皇帝陛下相信他是一个志诚君子!
可面对画屏时,他却不能像以往为建成血脉求情一样,而是选择另一条路,一条有利于自己的路。
那就是“严惩!”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封德彝就是一个“乡愿”之人,外表志诚君子,实则背地小人。
洋洋洒洒近千字的奏疏上,五个醒目的大字跃然于纸上,“愿三司会审!”
.......
临近长安城宵禁的时候,近于暮色之时,太上皇的行撵才堪堪到达明德门。
十几名城卫军费力在城墙上拉着吊桥,绞盘缓缓转动,带动粗如手臂的麻绳,让吊桥逐渐升起。
看到吊桥已经离地面已有半丈高,性急的候广亮一下子骑马策前,喊道:“太上皇行撵要进城,还请旅帅放下吊桥。”
城墙上的吴旅帅却不为所动,冷冷说道:“今日已到关闭城门之时,无上官将令,恕我等无法行事!”
旅帅统帅百人。
他又顿了顿,语气和缓说道:“太上皇万乘之躯,尊贵无比,末将不敢怠慢,然上令不可违背,敢问门下将军,可有牙牌?”
候广亮虽心急,也知道轻重缓急,长安城非一般城池而言,每天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就比如两月前的颉利可汗牧马于渭河,若是城门大开,便可长驱直入。
更别说,天色已经昏暗,看不清行撵,仅凭一张嘴是无法打动守门的将领,这时候就要靠牙牌,这证明身份的东西作证。
坐在行撵的李渊听到传话,略一迟疑,便从怀里拿出私玺递给小太监刘元,让他一并让守门将领看看。
太上皇的私玺不是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而是证明身份的玺印,平时盖盖信件什么的。
从古到今,印玺的传承也留了下来,华夏前些年户主基本都会刻一个玻璃印章,而在日本,这种习惯更甚,取快递、修下水道的快递员、修理员每次都会进入宅邸让女主人用印章盖章子,后来的羞羞事就不甚了解。
守城士兵用吊篮将候广亮的牙牌和太上皇的印玺拉上去后,顿时城墙上所有士兵大惊失色,那位吴旅帅也不见刚才的淡定,冷汗直冒,小跑到城楼里去。
“将军,城门口来了个......大人物,要......开城门!”吴旅帅干着嘴,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
“别给劳资置什么鸟怂气,大人物?能大到哪里去?俺老程身为堂堂的卢国公,上次打猎误了时辰,也在城外将就过了一晚,他有个鸟身份,能比得上俺?”程咬金撇撇嘴,摆手摇头道。
程咬金受封为卢国公,也领左屯卫将军,专门负责城门的安全,明德门是长安城的正门,所以他在此地驻扎。
“这可是真的大人物......”吴旅帅快哭了,他也不敢直言,是真的还好,是假的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冒充太上皇的几率很小,可是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更何况他听说太上皇在翠华山享福着呢,怎么会突然来到了长安城?
“大?”程咬金怒极反笑,蒲扇的大手拍了一下吴旅帅的头,咧嘴骂道:”这普天之下,俺老程也是个正二品的国公爷,能大过俺老程的能有几人?江夏郡王?河间郡王?“
江夏郡王是李道宗,李唐宗室,和演义中的截然相反,在隋末夺天下时为李唐立下过大功。而河间郡王就是李孝恭,当年灭南梁时,他是统帅,李靖是副统帅,虽然有捡人头的嫌疑,但是也是不容小觑。
李唐宗室唯此二人最出类拨萃,也是受封次一品的郡王爵位,比非宗室的功臣高一级,所以程咬金才有此话。
“将军......除了两位郡王之外,还......有一人......”吴旅帅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有一人?莫非是皇上?不可能,今日早朝陛下还在......”程咬金的脑袋似拨浪鼓的摇了起来。
“还......有一人。”吴旅帅提醒道。
说罢,他递上了用素色绢布盖着的玉玺和牙牌。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