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的秋天,叶舒华绑着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站在食堂为人民服务中。
在这个时空,几乎没有人会正儿八经的喊她大名,人们都亲切的管她叫“小妹”。
比如这会儿,几个仗着速度快、比大部队早一步赶到食堂的小伙子,便在门口冲她挤眉弄眼的起哄:“小妹,今天吃什么啊?”
话刚落音,“叶小妹”还没有反应,几个小伙子好像他们说了多么好玩的笑话似的、纷纷争先恐后的笑起来了,露出一口口白牙,黑瘦的脸上带着青春朝气,无忧无虑的样子,还没有让生活把腰压弯。
叶舒华很想叹气,就他们这样撩妹,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哪怕是以前的叶小妹在这,估计都不愿搭理他们,她只会撅着嘴转头喊她母亲王翠芬同志,然后王同志就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冲出来把后生们一个个撵走;
如果是以前的叶舒华,当然也不会搭理这些幼稚的小男生。
但是现在嘛,叶舒华抿唇微笑,装出一副文静甜美的样子回道:“多煮了一锅芋头,其他的还跟昨天一样。”
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天上演了,连着几天都提前来“报道”的小伙子们,却还是被她的笑容震住了,愣了几秒,一个个就跟着开窍了似的,红着脸支支吾吾,到底没勇气再搭讪,便主动退出去排队了。
叶舒华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顾低着头装文静。
她现在的母亲王翠芬同志说了,大姑娘得学会为自己造势,好名声传得越远才越可能找到好人家。
叶舒华深以为然。
上辈子的她从来没考虑结婚问题,主要是才毕业两三年,加上有钱有朋友、父母还万事不管,叶舒华也就专注吃喝玩乐了。
而现在,为了摆脱粪坑里爬完蛆的茅坑、拿稻草当床垫的木床、清水煮白菜配杂粮的三餐,以及每天早上六点为一颗鸡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让人睡不成懒觉的大嫂二嫂,叶舒华不介意早一点嫁人。
是的,她就是这么不思进取,上辈子都好吃懒做到二十几岁,一朝穿越也不可能突然变成励志向上的人。既然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不呢?
叶舒华的表演没有白费,她努力当着壁花,身后的大妈们一边干活一边在王翠芬同志跟前使劲夸她。
“翠芬,你们家小妹现在也像她大姐了,又文静又懂事,过两年说亲的人就该踏破你们家门槛了。”
“我倒是觉得小妹生完病越长越漂亮了,瞧瞧那白嫩嫩的小脸,一点都不像咱们乡下人,反而比那些城里来的知青更像城里人。”
“我也注意到了,小妹长得像翠芬嫂,从小就是咱们大队数一数二的姑娘,现在长开了更不得了,自从小妹来食堂帮工,队上的小伙子哪个不是没事往咱们这儿跑?魂儿都落这了。”
“说起来小妹也该看人家了吧?她长得标致,可不能便宜村里这些傻小子,咱不说嫁城里,公社里家底厚实的小伙子也随便挑啊。”
王翠芬在队里以泼辣著称,作为队长媳妇,寻常小事连队长都让她三分,队上其他人只会更捧着她,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官架子摆得比她男人还足。
不过这会儿,王翠芬和所有人母亲一样,嘴里说着“你们夸张了”的客套话,脸上还是藏不住的露出几分得意。
王翠芬人生有两大得意,一是年轻的时候嫁给了队长,成为整个大队“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队长媳妇;二是她肚子争气,给老叶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除了最小的一双儿女还没成家,三个大的都娶媳妇的娶媳妇、嫁人的嫁人,连孙子和外孙都有了。
不到四十就当了奶奶,整个生产队比王翠芬同志有福气的还真没几个。
不过人生有得也有失。
王翠芬的失落,在于几个大的孩子都没继承到她的精明和泼辣。
两个大儿子像他们爹还好,不精明但也不蠢,队上没人会给他们亏吃;但是大女儿从小跟着她奶奶,养出一副受气包的性子,虽然也有人喜欢她这温吞的性子,当年上门求亲的人家还不少,但是闺女没学到自己半分本事,王翠芬其实是挺糟心的。
于是一双机灵调皮的小儿女,就成了“队长夫人”的心头宠。
这两个小的不仅心眼像她,长得也最像她,特别是小女儿,这两个月小脸长开了,五官越来越标致,一双眼睛黑得跟葡萄似的,看起来讨喜极了。王翠芬心里当然骄傲了,就像大家说的,她闺女这模样,至少也得嫁公社上去,公社里比队上吃得好穿得好,她闺女要是再争气一点,说不定给她相个工人女婿回来,那就真真是“光宗耀祖”了。
王翠芬想着想着,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周围这些大妈大婶也都知道她的心思,更加起劲的奉承起来。
叶舒华还在摆着Pose,听身后三姑八婆们把她夸成一朵花,心里还真得意不起来,好好的白富美做不成,变成一个贫穷年代的小村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哪怕是无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