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脸循余道目光看过去,立刻身子一定。余道所看之物,正是他的家传宝兵,以冬刀。
余道说:“法不可轻传,此言,亦然。”说完,他便闭上眼睛。
兔儿脸立在原地,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但是他生生忍住了。
为求得一柄法器,他奔波多年,忍辱负重,别说是家传宝刀,就算是他自己,也可以卖身为仆。他拿出这柄以冬刀,早就存了交换出去的想法,看的只是人家瞧不瞧得上而已。
但是不能如此猴急,兔儿脸虽然生性冷淡,不好与人交际,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他站在原地,装作考虑良久,终于猛地单膝下跪,躬身行礼。
“请道长赐言。”
“善。”余道睁开眼睛。刀已经搁在他桌上,算是他的东西,余道再也不看一眼,仿佛只是想借此结个缘法。
他看着桌上灯花,缓缓说:“你可知鬼市?”
兔儿脸听见一怔,“小使听过,但不知道长所说为何物。”
“也罢,贫道给你细细说下。”
“‘鬼市’,又云‘山市’,尝有凡人于山中见雾起,其中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
余道微微一笑,“此乃幻象。”
“然其又有真实之处,鬼市之所在,往往聚集山精鬼魅,凡人不可至。故非人者、脱俗者,皆以此为据点。”
“简单说来,这鬼市就是修士和妖物互通有无的场所,有若人间坊市。”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恍然一悟,“道长是说,这鬼市中有法器。”
余道点头道:“然。若你运气好,兴许能得到一二委派,以凡间之物换得一件法器。”
听见余道确认,兔儿脸立刻激动起来,他望着余道,眼中不胜感激。
“多谢道长。”
余道见此,笑道:“绣衣使不必多礼,今日你摘下面甲,这番言行,几乎让贫道以为白日遇见的是另外一人。”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嚅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兔儿脸没想到余道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怪罪他无礼,反而还热心帮助,这让兔儿脸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他都有威逼利诱的打算,只是他知道威逼一个有道行的道士实在是过于愚蠢,所以压根就没有表露出来。余道这视他如友的态度,竟让他有几分羞愧。
兔儿脸在心中叹到:“这小道长真是好人。”
余道瞅见兔儿脸的样子,又说:“贫道心有一疑,绣衣使若视小道为友,还请告知一二。”
兔儿脸听见,连忙说:“道长客气,小使姓‘江’,单名一个‘琚’,还请道长说出疑惑。”
余道闻言点头,他看着兔儿脸,沉吟一下,忽然道:“江大人到底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说完他又迅速补充到:“女扮男装也是可以理解。”
兔儿脸听见余道的疑惑,一怔,然后苦笑摇头,说:“在下实为男儿。”说完微张颈,便不再多言。
余道望他脖子看去,立刻发现一凸起,虽微小,但确确实实为喉结,是男子特征。
他笑着答道:“理解理解。”
又说:“古时有名将、贤王,因姿容姣美,宛若好女,故出征时常戴面具,非如此难以镇压军士。以江兄之职,想来也是如此。”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心中一松,“道长高见,相貌乃天生,非小使能择,故只能掩饰。”
“小使还是第一次遇见道长这般明理的人。”说完,他轻轻一叹,道不尽的沧桑。
余道在心中腹诽:“原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公子,没想到真是个男的。”
“观其言行和心态,没得跑了,雄的。”
道术能掩饰形体,但是掩饰不了性格,而且这人要是家有道术,也用不着向他求要法器。余道偷看一眼,暗道:“可惜,果真兔儿脸。”
此时灯花恰好炸裂,余道趁机一言:“夜已深,江兄还是去休息吧。”
兔儿脸点头,转身就要离去,但是脚步一止,望着余道,难言的说:“道长,还望告知一处‘鬼市’所在地。”
“不必麻烦,此地即有一处。”
兔儿脸闻言心中一动:“请说!”
但是余道神秘莫测的一笑,言道:“其一,地处偏僻,常人不至。”
“其二,时有异事,为人恐慌。”
“其三,或云海翻腾、或阴气密布、或山势险峻……必有奇貌。”
“江兄于这祁南县境内寻找,若有三者皆备者,再来访我。”
说完,余道伸了一个懒腰,懒散地说:“夜深已乏,改日再至。”
兔儿脸还想说什么,但是烛光湮灭,一股力道裹着他的身体,将他推出门外。
余道静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听见脚步声远去,他神色一松,赶紧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