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绛仰头看着他,道:“皇上说这话有些亏心了,当初是为了瞒过蔡勉,才里应外合,让我进京的,如今皇上顺利除掉了蔡勉,又何苦留我在这里?再者说,皇上也没有召幸过我,所以……”
赵踞不等她说完,便淡淡地道:“原来你是在抱怨朕没有让你侍寝?那好,今晚上你留下。”
冯绛大吃一惊:“皇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踞低头打量面前的奏折,又写了两个字,“朕不过如你所愿罢了,这样你就不用吵闹了。”
冯绛嘴唇抖了抖:“我不是要侍寝,皇上知道的,我本不该在这宫内,皇上干脆放我走了岂不好?”
“你走了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幽州。”
“你是朕的后宫,以什么身份回幽州?”
冯绛眨眨眼:“那就要让皇上……就休了我便是了。反正皇上也不缺我这一个。”
赵踞唇角微微一动,终于慢慢地写完了一本折子。
他将笔放下,轻描淡写地说道:“进宫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不懂事务,你以为幽州是你想回去就回去的?只怕你想,你的父亲却不想。”
冯绛呆了呆:“皇上您这话,是何意?”
赵踞抬眸看她一眼,从旁边的几份堆着的奏折里抽出一本,扫了眼后扔在地上。
冯绛疑惑地拿了起来,却见竟是自己的父亲从幽州进上的奏折,里头竟是恳求皇帝将冯绛留在宫中,又说了许多自谦的话,诸如“小女不识大体”,“蒙受圣恩”以及“阖家感激天恩”之类。
冯绛从头看到尾,又再看了两遍,几乎不信是自己的父亲,那个铁骨铮铮的守城将军所进献的奏折,这看着简直像是个毫无节操的软弱文官。
“皇上……”冯绛的手有些发抖,抬头看向赵踞。
赵踞正也盯着她看,直到此刻,皇帝才说道:“你是节度使之女,之前虽是为了解除蔡勉疑心,故意为之,但是对冯将军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朝向来的重文轻武,就算是做到一方之霸,却往往会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品文官压制。
而且除此之外,还要接受来自皇族的疑心跟打压。
假如冯绛留在宫中,对冯云飞而言自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来是皇帝身边儿有了自己的人,二来,自己的亲女儿在京城,对皇帝来说,也能对他这位节度使大人放心一些。
所以冯云飞非但不想冯绛回去,更加不敢想。
冯绛毕竟也不蠢,她很快明白过来。
但是……从还没有进京之前,冯绛就一直以为自己会出宫,如今事成了,本满怀期待,却得了如此的结果。
她愣愣地看着赵踞,眼中涌出泪光。
终于她跳起来,道:“我不管,我要出宫!皇上你如果不答应,那你就赐死我,我死也不要留在这里。”
皇帝本来面无表情,但是一个“死”却突然触动了他似的。
心底突然掠过那一道在沟谷底下的、支零破碎的影子。
赵踞冷笑:“你要死可以,只不过……纵然你死了,尸首也要留在这里。”
冯绛盯着赵踞,像是怒极,她上前横臂,要将御桌上的东西扫落。
不料赵踞坐着不动,却闪电般出手,准确地擒住了冯绛的腕子。
冯绛疼的闷哼一声,跌在了桌上,却也把旁边的御笔架给撞的摇晃不已。
赵踞淡淡道:“不要太任性了,在宫内就要守宫内的规矩,若还胡闹不知体统的话,冯将军只怕真的要伤心了。”
冯绛的眼神一变。
赵踞缓缓松手,冯绛后退一步站住。
突然她说道:“我真讨厌你,皇上你看似深情,实则没有什么感情,你太冷了,简直像是冷血一般。怪不得……小鹿姑姑宁肯选择出宫也不要做你的妃嫔。”
这次,换了皇帝色变。
赵踞双眸微微眯起:“你说什么?”
雪茶在旁边始终安静,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婕妤,不要乱说,还是快回去吧。”
不料冯绛却冷笑起来,道:“你自然听见了我说什么,皇上大概不知道吧,宫内的人私底下都在嚼舌呢,说皇上有病,好好的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宫女,那宫女还偏偏是折辱过皇上的人,可最离奇荒谬的是什么呢?皇上喜欢人家,可人家却看不上皇上……”
赵踞静静坐着,喉头却微微一动。
雪茶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将冯绛拉住:“冯婕妤你是病了,且不要胡说,快回宫让太医诊看。”
冯绛给他拉的后退了两步,却仍道:“我没有病,病的是皇上,雪茶公公,你要传太医的话便立刻传来,好好给皇上看看才是。”
雪茶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还想再拦阻,不料赵踞说道:“放开她,让她说。”
“皇上……”雪茶胆战心惊,拦住这个拦不住哪个。
赵踞看着冯绛:“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