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五将自己跟仙草见面之事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罢, 双眸微闭, 半晌才喃喃道:“真个儿是为了朕好, 所以宁肯冒着性命危险, 也一定要出宫的吗。”
高五不便出声。
皇帝缓缓吁了口气,又道:“这件事,太后可知道?”
高五说道:“回皇上,太后跟其他众人都不知情, 小国舅只对太后说,皇上是在镇抚司里偶感不适的。”
赵踞点点头:“这最好。”
高五想到白日所见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本还有些话想说,但又怕皇帝此刻心情不稳,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反而坏事, 于是只低着头。
半天,皇帝才又开口:“明日一早,你派些能干可靠的人,分两个方向而行。”
高五诧异地抬头,小心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赵踞的声音十分沉静,像是咆哮过后的江河缓缓沉寂, 他轻声道:“一是往夏州禹泰起那边, 一是往蜀中方向, 朕记得当初太师要追杀徐慈的时候,不是说曾在往蜀中的官道上发现过徐慈的踪迹么。”
“是, 只是最终并没有捉到徐慈。”高五心中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但又不敢贸然猜测, 只能顺着回答。
赵踞抬眸:“知道朕这样做的用意吗?”
高五顿了顿,终于极艰难地开口:“皇上是不是想……想让奴婢派人找寻小鹿姑姑的踪迹?”
那死在九里沟谷底的女子,一眼看去的确跟鹿仙草有八/九分相似,可是如果加了那御用的龙佩,那自然就是十足十了。
可是皇帝好像并没有因此而确信。
高五提心吊胆地说了这句,生恐自己猜错了。
耳畔响起皇帝轻轻地笑声,然后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朕疯了。”
高五慌忙俯身,将额头贴在地上:“皇上!”
赵踞长叹了声,慢慢说道:“朕不是疯了,朕只是相信她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她不是跟你说了……心里还有惦记的人吗?怎么会那么轻易而死。所以……去找,把人给朕找回来!”
高五微微战栗:“奴婢遵旨。”
赵踞又道:“还有,这件事除了你之外,不许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如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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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踞在乾清宫询问高五的时候,颜珮儿陪着太后回到了延寿宫。
之前皇帝在九里沟突然晕厥,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幸而有颜如璋在,当机立断的拦了一辆过路马车,一行人护送皇帝回京。
颜如璋本来不想直接回宫,毕竟怕消息传了出去弄的人心惶惶,何况太后也必会受惊。
但经过昨夜之事,镇抚司也并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何况宫内至少还有太医。
且高五私心也是想让皇帝直接回宫,生恐在外头又节外生枝。
于是才直接回了乾清宫,命太医来给皇帝诊看。
虽然颜如璋命封锁消息,但小国舅紧急进宫,早就给人瞧见,一来二去消息传到了延寿宫。
太后大惊,不知发生何事,急忙跟方太妃,颜珮儿,江水悠等前来,却给颜如璋挡住,只说皇帝给风吹了,略觉头疼,此刻不想见人。
颜如璋因有其他顾忌,自然并没有将皇帝出京等的一系列之事告知太后,所以太后一直都以为皇帝是在镇抚司。
跟颜珮儿回到延寿宫,太后有些忧心,忍不住抱怨道:“皇帝的身体本来很好,只是我听说先前他日夜为政事操劳,连歇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就算是铁石之人也撑不住,加上又为了蔡勉的事劳心,唉,以后你要替我多看着皇帝,至少把他的饮食起居之类的都调过来才好,年纪轻轻的,竟然晕倒,如何了得。”
颜珮儿道:“珮儿以后定会留心,就怕表哥不愿意听。”
颜太后握着她的手道:“他不喜欢听,你也要管,这宫内就你一个是家里人,你若不管,难道指望别的那些人?他若是不听,你再来告诉我就是了。”
“我知道了。”颜珮儿便答应了,又道:“时候不早了,太后不如先安歇吧,明儿也好早早地去看望皇上。”
颜太后叹了声,突然又问:“是了,怎么事儿这样巧,今儿才把那鹿仙草送出宫去,皇帝就也忙着去镇抚司,又晕倒……你说,这两件事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颜珮儿笑道:“多半不会,难道表哥会因为那鹿仙草出宫才着急、才急怒攻心晕厥的吗?”
太后皱眉思忖片刻:“我想也不会,若真的那样,为了一个奴婢而如此张皇失措不顾自己,皇帝就太让我失望了。”
颜珮儿道:“当然了,表哥绝非那样轻浮不知轻重的人。”
安抚了太后睡下,颜珮儿出了延寿宫,一路欲往富春宫而回。
秋夜有些凉爽,不知哪里传来的促织的叫声。
一行人正走着,突然前方的太监躬身道:“小国舅。”
颜珮儿止步抬头,却见前方的宫灯影里,显出一道银白色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