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许接过,却没再有别的动静。目光盯着桑稚,眸色有些深,看不太出情绪。
他这一动不动的让桑稚有些急,她干脆自己抽几张纸巾出来,垫着脚帮他擦掉头发上的水。
桑稚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气得眼睛都红了,语气闷闷的:“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不相关的人。”段嘉许稍稍回过神,弯下腰,思考了下,“严格算起来的话,是我爸的前债主吧?”
从他口里第二次听见“债主”两个字。
桑稚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没细问:“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好像也看到她了。”
想了想,她又问:“她每次见到你都这样吗?”
段嘉许沉默了几秒:“差不多吧。”
“那也太吓人了吧。”桑稚又抽了张纸巾出来,替他把额角处的水也擦掉,嘀咕道,“她是情绪调控能力有问题吗?说几句话就突然上手的……”
段嘉许笑,状似无意道:“可能我真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她的事情?”
桑稚瞅他:“你不是说是你爸爸的前债主吗?”
“嗯?”段嘉许语气淡淡,“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前’。”
“你爸爸的债主,”桑稚的动作停了下,认真理了下思路,然后认真说,“那不管前不前,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段嘉许嗯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小桑稚觉得那个女人很吓人,那刚刚还敢上去泼她啊?”
桑稚的神态认真,拿着纸巾,顺着额角往下擦。
所幸是那茶水放了一段时间,虽然他的皮肤有些发红,但看上去是没烫伤。
“那我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啊。”
“……”
而且当时脑子里也没别的想法。
就是觉得,谁都不能欺负他。
桑稚随口掰了个理由:“我哥说的,被欺负上门了不能忍着。”
她边说着话,边把他额头上的水渍擦干净。
视线顺势往下挪。
段嘉许在此刻也抬了眼。
恰好撞上了她的目光。
在这一瞬间。
像是回到了,之前在医院,被她帮忙擦脸的时候。
那次,对着那亲昵的举动,近距离的对视。他莫名其妙地,主动挪开了视线。
像是败下阵来。
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上次靠得更加近。
她的眼睛极为漂亮,干净又澄澈,泛着明亮的光泽。
在他面前毫无攻击性。
跟刚刚为了保护他,站在那个女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段嘉许还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皮肤白得像是透明,嘴唇红润而饱满。以及她的气息,轻轻的,有规律地,呼在他的脸上。
有些痒。
对视了好半晌。
似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又像是过了很久。
段嘉许的喉结滚动了下。
桑稚忽地回过神,讷讷收回手:“哥哥,你自己擦吧。”
段嘉许安静了下,而后轻轻地应了声:“嗯。”
怕他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突然,桑稚犹豫地解释了句:“你太高了,我给你擦你还得弯腰。”
说完,她把纸巾递给他:“给你纸巾。”
可半天也没见他接过。
桑稚又抬了眼,再次与他的目光对上。
段嘉许的眼眸深邃,微敛着,眼睫毛上还沾着一小颗没擦干净的水珠,明目张胆地盯着她,像是在放电。他站直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的,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
模样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他盯得也有些不自在,但桑稚也没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她有些恼羞成怒,音调也随之高了些:“干嘛。”
“没什么。”段嘉许顿了几秒,轻咳了声,眉眼带了几分春意,“忘了说,谢谢。”
桑稚勉强地哦了声:“不用。”
她往周围看了眼,提议道:“要不要去附近买件衣服换上?”
没听到他的回应,桑稚又转过头,再次与他的视线撞上。她皱眉,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一头雾水道:“你老盯着我干嘛。”
“是吗。”段嘉许这才收回视线,弯着唇说,“那我不看了。”
桑稚的眼神古怪,指了指:“那去那家?”
段嘉许笑:“行。”
“你干嘛一直笑。”桑稚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被人泼水泼傻了?”
“嗯,好像是。”
“……”
可能是生了场病,让他的脑子变得不太清醒;也可能是因为隔壁床的那个大爷,在那一周时间里没日没夜的洗脑;还可能真的是被这杯水,冲昏了他的头脑。
在这一刻。
段嘉许突然,很想当一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