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修呵呵大笑起来。
周昌也跟着笑,不过笑得有些古怪。
周姑娘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菡瑶,丝毫不觉窘迫,倒是她两个丫鬟瞪着李菡瑶,似乎怪她言语放肆、轻佻,不过碍于主子没发话,不好发作的。
黄修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再好不过。子玉,你带周姑娘去那边书房说话,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在一起,容易拘束了你们。”他急于把李菡瑶打发走,省得她杵在这里,随时可能成为话题中心,暴露了身份。
李菡瑶正巴不得,忙应道:“是。弟子告退。”又向周昌施礼道:“晚辈带周姐姐去了。”
周昌忙道:“去吧。”
李菡瑶对周姑娘道:“周姐姐请——”
周姑娘也向黄修和周昌告罪一声,随着李菡瑶往右手边的月洞门走去,两丫鬟紧随其后。
李菡瑶心里绷着一根弦,竭力作轻松模样,想找些话跟周姑娘寒暄,又无话可说。——准确来说,是当着人没法说,只得面含得体微笑,静静领路。好在房门就在眼前,没几步路,不至于沉默太久而尴尬。
才走两步,左手就被捉住了。
李菡瑶扭脸冲着美人虚假地笑道:“周姐姐……”一面用力夺手,然对方抓死紧,夺不回来。
周姑娘笑问:“妹妹几岁了?”
李菡瑶:“……”
几岁了你不知道?
两人手下较劲,嘴上虚应。
身后,黄修和周昌见她二人手拉手去了,一个松了口气,回头找周昌说话;一个提起一口气,紧盯着她二人背影,仿佛担心李菡瑶把他侄女给拐跑了,跟着又目光下移,落在她们紧紧拉着的手上,心慌的很。
黄修见他只顾盯着侄女瞧,笑道:“让她们两个小姑娘去玩吧,听咱们唠叨有什么意思?子玉虽然性子跳脱,行事还算稳妥,不会欺负贤侄女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昌干笑一声,收回目光。
两女走到月洞门前,周姑娘忽然回头,对正要跟她们进房的丫鬟瞅了一眼,两丫鬟同时止步。
周姑娘满意转身,掀开珠帘。
“哗啦”一声,珠帘落下。
红衣丫鬟瞪着晃动的珠帘,目光穿过珠帘缝隙粘在她家姑娘身上,一脸的紧张和不安。
这是一个大套间,前面是书房,左右两面墙都是书柜,垒着满满的书;窗下摆着一张花梨木的书桌和玫瑰圈椅,桌上搁着文房四宝等用具,并一摞书。中间是隔断,左右也各有一个书柜,中间夹着圆弧形的隔扇门,由八个扇形围合而成,上嵌山水画的隔心,观之十分清雅;门后是卧室,透过圆门依稀可见床帐、桌椅等物。
周姑娘扯着李菡瑶向卧室走。
李菡瑶觉得不妥,拒绝进去,然她抵不过周姑娘力气大,拉扯间,就势往窗下书桌旁一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右手扳着桌沿,瞅着周姑娘咬牙悄声道:“姐姐别来无恙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周姑娘背对着月洞门,斜倚着桌面向下俯视李菡瑶——压迫得李菡瑶不得不向后仰首,亦悄声道:“难为小兄弟还记得姐姐,姐姐欣慰的很。”
李菡瑶道:“怎不记得!虽然时隔八年,但姐姐坐在便桶上用膳的风姿深刻在小弟心上,未曾有一丝褪色。犹记得小弟曾许诺,长大后要娶姐姐的。”
原来,这女子竟是王壑!
王壑听李菡瑶旧事重提,时间细节一毫不差,心中痒痒的喜悦,嘴里却酸溜溜道:“你人大心大,朋友遍天下,今天又结识了什么金(谨)公子玉(聿)公子,又什么唐公子醋公子,哪里还把当年的小姐姐放在心上!”
李菡瑶听他说得如此风趣,难得都能对应上人,差点笑出声来,然她从京城回来时,也灌了一肚子醋,当即反击道:“姐姐别说我,姐姐不也认得许多美人?又什么正(郑)小姐副(傅)小姐,什么张小姐赵小姐,将来后宫三千也填不满。这又跑到江南来,又收俏丫鬟了。”
她可瞧出来了,跟王壑的那个红衣丫鬟一点不像丫鬟,肯定不是从京城带来的,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自愿给他当丫鬟,说对他没情义鬼才信。
王壑见她满腔醋意,眼底笑意染开来,道:“正(郑)小姐不是被你勾去了么?剩下副(傅)小姐,虽不会造军火武器,但文采还不错,我打算任用她。”
李菡瑶忽然不痛快了,又不好反击。照理说,他肯任用女子,这是极好的事,正与她要革新的政见相合,她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闷闷的怎么回事?
她脸一沉,伸手推搡他,“放手!”不料使力过大,连身带椅子向后倾倒,眼看就要跌个四脚朝天。
王壑急忙一把捞住她。
就听“吱”一声。
椅子回归正位。
跟着“哗啦”一声响,却是王壑碰翻了桌角的书,撒了一地,倒像两人在动手似的。
李菡瑶被王壑连椅子一起罩在怀里,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跟王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