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朝宗瞪着她们。
当时,大家正停在廊下,站在上房门口,有的人还没上台阶,还在院子里,比如颜贶等人。
颜贶自来后,见这么多江南官员和京城世家后辈汇聚霞照,满心的不自在,等待自己兵败被俘的事败露,如同死刑犯等待刽子手行刑,幸好裴本和方勉语出惊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才免去了他的尴尬。
今日盛会原是范大勇起头的,在赵朝宗方勉等人唇枪舌剑的时候,颜贶便四下打量寻找范大勇。他想范大勇还不知宋平兵败炸死的消息,得告诉一声;再者,范大勇和李菡瑶相遇,到底谁胜谁败,他还不清楚,也想探听。一眼看见范大勇,却站在人群外,且受了伤。
他忙上前问:“范将军怎么了?”
范大勇道:“受了点伤。”
他还能怎么说?
说出来只会丢脸。
说完转身就想走。
颜贶见他身为新郎却不上前迎接待客,受伤了却不去诊治,却站在人群外围,隐隐觉得不对,瞅着他身上大红喜服,问:“将军今天不是和刘姑娘成亲吗?”
此时,李菡瑶话音刚落,正寂静时,大家便听见他这一问,十分突出,引得众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范大勇脚下一顿,道:“不成了。”
颜贶惊讶问:“这是为何?”
范大勇眼神微闪,转过脸,讥讽道:“这要问刘老爷了。”心里却冷笑:看这老东西怎么说。
赵朝宗正不知如何应对李菡瑶和鄢芸的联手夹击,听了他二人对话,忙朝这边扬声问:“是范将军吗?小弟正要讨一杯喜酒喝呢,怎么好好的又不成亲了?听说这是将军和刘老爷亲口商定的亲事,难道有人从中作梗?若是这样,小弟绝不袖手旁观。——咱们打归打,坏人姻缘的事可不能做。”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瞟向李菡瑶。
李菡瑶眨眨眼,问:“赵兄弟,你这是说我呢?”
赵朝宗忙道:“李妹妹,我比你大呢——火姑娘说的,不能乱叫姐姐,容易把你们叫老了。我也不是说李妹妹,李妹妹怎会干这种无耻昧良心的事呢。我这不问呢吗,好好的怎么就不成亲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菡瑶面上笑靥如花,心里暗自佩服:差点忘了这小子就是一滚刀肉,上阵能杀敌,对阵能骂敌,输阵能赖皮,谈判善惑敌——就是哄人的意思——最是奸诈狡猾,谁要是小觑他,没准哪天就要栽在他手上。
李菡瑶刚要说话,刘老爷开口了。
刘老爷准确领会了范大勇的险恶居心,加上他本就受了伤,气得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刘诗雨手下用力扶住他,焦急道:“爹!爹你别担心,让我和哥哥来对付他。”
刘老爷却将她向后扒拉。
再艰难,也要挺过去!
刘老爷暗暗告诫自己。
他定了定心神,先冷笑,无声冷笑——不敢动作大了,怕震动脖子上的伤口出血——然后慢声道:“范大勇,你这一招移祸江东很高明,不过白费心思了,各位大人和李姑娘还没走呢,岂能任由你信口雌黄。”
说到这,他停下来喘气。
赵朝宗狐疑地问:“范大勇怎么移祸江东了?”
方勉笑吟吟道:“赵哥哥别急,且听他们说。”
他很想看赵朝宗当众被打脸。
从前他们一块玩的时候,他没少在赵朝宗手下吃亏,回家后郁郁不乐。太爷爷便问他怎么回事。他告诉了太爷爷。从那以后,太爷爷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今天跟赵朝宗重逢,他很期待他们的再一次交手。
赵朝宗越发狐疑了。
就听刘老爷道:“我刘家从未想过跟范大勇结亲,是他逼迫刘家,小人不得已才将计就计,假意答应亲事……刘家早就投靠了李家。小女和犬子筹措了五百万两给李姑娘做军费。刘家将倾尽全族之力支持李姑娘!”继方勉之后,他成了第四个宣告投靠李菡瑶的人。
他一不做二不休,将这门亲事说成范大勇逼迫之下的权益之计,如今范大勇既败,亲事当然不作数了,以此来保全刘家的声誉,保全女儿的闺誉。否则,哪怕范大勇勾结废帝余孽,哪怕他刚才宁死不从,但他将女儿聘给范大勇是事实,范大勇娶刘诗雨名正言顺;他悔婚是背信弃义。他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仗的是李菡瑶的势。
刘嘉平急忙道:“正是。”
父子俩一齐看向李菡瑶。
李菡瑶见刘老爷倒打范大勇一耙,翻脸不认账,心里佩服他老辣无耻,不过为了刘诗雨,便不揭露他了,反要配合他。因笑道:“不错。这是将计就计。我已经收了刘家五百万两,原是范大勇勒索刘家的,但刘少爷几天前交给我了。范大勇,你要写个退亲文书才能走。”
她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会忘记范大勇呢,她正要等颜贶等人进来,逼范大勇写退亲文书,将他的真面目揭开给颜贶和赵朝宗看,给他最后致命一击呢。
刘老爷急忙点头,“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