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尘忽然惊醒,冲上去拦住他们,质问潘子玉:“你要带她去哪里?你答应放过她的!”
观棋呸道:“要你管!”
潘子玉道:“自然是关起来,不然还能让你们走?回头要押你们去见钦差大人,将此案了结,就送她进京。”
落无尘眼睁睁地看着观棋从身边走过。
书房里安静下来。
潘子玉道:“落无尘,你很识时务,关键时候知道如何选择才最有利。可惜李姑娘竟不能明白你的苦心,不知你心中的痛苦比她更甚。女人终究是女人,再有才也是女人,一味烈性,不懂得形势比人强,也不懂得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哦,我忘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大丈夫!”
他起身,从桌后走出来。
走到落无尘面前站定。
他凝视着落无尘的眼睛。
落无尘也凝视着他。
这目光并不算善意!
潘子玉好整以暇道:“别这么看着在下。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眼下你仇恨憎恶在下,焉知没有那一日,跟在下把酒言欢呢?”
说罢,擦着他身边走出去。
稍后,落无尘也被人带走了。
潘子玉则去了上房,向右一拐,也是一间书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公案后翻看文书。
潘子玉道:“将军。”
陈飞抬头,见是他,问:“招了?”
潘子玉道:“招了。”
陈飞露出笑容,道:“子玉果然有奇谋,手到擒来。”
潘子玉从袖中拿出落无尘写的供词,双手呈上去,道:“请将军细看,可有不妥?”
陈飞接过去,一面展开来看,一面问他:“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哪里不对?”
潘子玉道:“就是没发现不对,才要请大人再细瞧瞧。学生总觉得,落无尘招得似乎太容易了些。”
说话间,陈飞已经飞快扫了一遍供词,又重头细看一遍,才抬眼看着潘子玉,道:“子玉怕是不曾深爱过女人,否则便不会有这种疑惑了。”
潘子玉道:“请将军赐教。”
陈飞叹道:“情之一字,最难解,可使人为之疯狂,可使人为之沉沦,甚至堕入地狱……”他眼中现出回忆和痴迷的神情,声音渐低,发起怔来。
良久,才回神,抬眼见潘子玉正默默地等着自己,忙道:“落无尘深爱李菡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受辱的,哪怕出卖李家!”
潘子玉道:“学生受教了。”
陈飞道:“这供词没问题。你且去安排,本将军即刻启程去见钦差大人。再晚,靖海大将军就回来了。”
潘子玉道:“是。江家船厂那里?”
陈飞道:“已经快交接完了,你盯着即可。江家李家勾结靖海大将军的事,不用再瞒江大太太了。”
之前瞒着,是怕江大太太不肯配合交接。
潘子玉道:“是。学生会盯着的。”
又抱拳恭祝道:“此案一出,将军升迁指日可待。靖海将军的职位,非将军莫属!”
陈飞肃然道:“这都是潘大人栽培!”
潘子玉沉默,眼睛也红了。
陈飞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大人在天有灵,见子玉如此出息,定会欣慰。”
潘子玉躬身道:“辛苦大人奔波。”
陈飞道:“必须走这一趟,迟则生变,千万不能让钦差大人来宁波府,要在颜贶回来前坐实他的罪!”
潘子玉道:“是。”
于是陪他出去,点了三百水军,将落无尘和观棋押上船,扯起风帆,即刻启程赶往霞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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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蓉头天才到家。
江家出此大祸,江如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未嫁便成了望门寡,一系列的噩耗,使得吴家上下议论纷纷。
吴佩蓉此时既不能去江家守灵、吊唁,又无法像无事人一样置身事外,真真是伤心兼尴尬。
这时,门房送来了落无尘的信。
吴佩蓉看了信,急忙换了衣裳,又嘱咐心腹妈妈和丫鬟替她掩饰,护着她悄悄出府,乘车向码头去了。
半路,却被人挟持了马车。
吴佩蓉主仆也被迷晕了。
等醒来,睁开眼,发现置身一个陌生的工坊,周围都是木头架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疑惑,忽然旁边凑过来一张脸,“姐姐醒了?”
吴佩蓉失声道:“李妹妹!”
李菡瑶点头招呼“吴姐姐。”
吴佩蓉这才发现她穿着灰色锦袍,头发束在顶上,插了根凤尾玉簪,一副清秀少年郎形象,正蹲在自己面前;又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背靠着一个大石臼,丫鬟也不见了。
吴佩蓉疑惑问:“落公子呢?他不是约我来船厂,为他作证,澄清江家和李家的冤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