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掌柜道:“原是要死的,留着这条贱命,是给知府大人和少爷办事的。少爷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拿去。” 小人的生存手段令王壑大开眼界。 他噗嗤一声笑了,问道:“倘若刘少爷现在就想要呢?” 刘少爷没吱声,王壑说出了他想说的。 刁掌柜道:“小人遵命。” 王壑瞅着他,看他如何死。 刁掌柜却抬起头,道:“死之前,小人要送少爷一个人,少爷开怀了,小人才能放心的去。” 他飞快地扫了王壑一眼,想知道刚才是谁对他落井下石,然王壑故意坐在灯影下,他看不清楚。 刘少爷问道:“什么人?” 刁掌柜道:“那日,知府大人命小人跟随县衙的魏县丞去搜查逃犯,在太平绸缎庄,小人被蛇咬了……” 刘少爷断喝道:“谁要听这些!” 心里想:“怎没把你咬死呢?” 刁掌柜急忙道:“是。那商铺有个小厮,七八岁,叫墨竹,长得粉雕玉琢的,就像观音坐下的童子……” 上次他被蛇咬,恨极了李菡瑶。并非他发现了是李菡瑶放的蛇,而是他想:若非这小子鬼叫,自己便不会跳脚;不跳脚,便不会踩蛇,蛇也就不会咬他了。所以,他听闻刘少爷转性了,喜狎玩**,便想送上这份大礼,一来可解除自身灾祸,二来又报复了李菡瑶。 刘少爷双目一亮,“当真?” 王壑看着他们,胸中杀意汹涌。 他不想让双手沾血的! 他明天就要离开青华府,今晚也不过想借刘少爷之手,惩戒刁掌柜。至于刘知府父子,他已经搜集了他们的罪证,送回京城给父母,请父母追查此事,通过律法的途经惩治他们。谁知他们劣性不改,竟盯上墨竹了! 他如何肯再等下去? 倘若墨竹落入魔掌,将来就算将刘知府父子五马分尸,墨竹也会被毁掉了,再不复从前。 王壑脑海里浮现墨竹熟睡的小脸、藕节似得小腿和珠圆玉润的脚趾,一想到刘少爷会狎玩那双玉足,他的杀意就按捺不住——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瞅着刘少爷,冷笑。 刘少爷转脸看见,不由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为何冷笑:叶贤弟这是觉得他没血性,被这奸猾小人三两句话就哄住了,这么大的仇都放下了,太窝囊! 他不由恼羞变成怒,对刁掌柜道:“爷知道了。难为你发现这么个人,你可以去死了。” 王壑听了,赞赏地点头。 刘少爷顿时精神一振。 刁掌柜没想到刘少爷会不依不饶,顿了下,才艰难道:“少爷,可否先记下小人这条命?” 刘少爷闲闲地问:“为何?” 刁掌柜道:“小人在为知府大人办事呢。” 刘少爷道:“你放心地去。父亲那里没了你,自有许多人等着替补差事,不差你一个。” 刁掌柜急了,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眼瞥见王壑,急忙将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看着刘少爷。 刘少爷怒道:“狗东西,没你我父亲就做不得官了!” 王壑一听这话不对,有文章——刁掌柜不过一个粮行的掌柜,买卖人,能替刘知府办什么事?看他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定是见不得光的事! 不管什么事,都要查清。 王壑忙拦住刘少爷,劝道:“刘兄息怒。这人虽可恨,既是知府大人得用的,刘兄总要给知府大人几分面子。我辈读书人,孝字当头,刘兄不可莽撞。” 刘少爷岂不知刁掌柜在替父亲倒卖官粮,原也没想要刁掌柜的命,全是受王壑撩拨。眼下见王壑求情,便借机下台阶。心里想:叶贤弟先厌弃这狗才,后来听说他在替父亲办事,马上就劝我收手,是真心为我。 他便道:“既是叶贤弟求情,爷便先记下你这条命。你可小心谨慎,我随时要收回成命的。” 刁掌柜松口气,忙磕头拜谢。 接着又给王壑磕头,谢他说情。 他借着磕头的机会,向王壑身前膝行了两步,磕了三下,抬起头来打量王壑,嘴里道:“多谢叶公子说情。” 王壑懒懒地靠在椅内,道:“在下并非替你说情,而是劝刘兄谨守为人子本分。你不必谢我。” 刁掌柜道:“虽然这样,还是要谢。” 王壑道:“你先别忙着谢,我还有话代刘兄问你呢。你惜命,想尽办法讨好刘兄,可别又好心办坏事,给刘兄招来祸患。这回,你确定那小厮没问题?” 刘少爷一听这话,目光阴沉下来,胯下没知觉的宝贝竟隐隐作痛起来,往事历历在目。——他有今天,全拜这刁掌柜所赐,恨得他想当场掐死姓刁的。 刁掌柜冷汗就下来了,忙道:“那孩子不过是个小厮,弄丢了找几日,找不着也就罢了。即便消息泄露,一个下人,他主子还能为了他得罪知府大人?” 刘少爷一听有理,往日送人、送钱、送物给他的商户,不知多少,一个小厮,不值什么。 王壑不置可否,心里却发狠:小厮?找几日找不着就完了?狗东西说的如此轻巧!今晚且放过你。等查清了你跟狗官的勾当,小爷定将你剥皮抽筋! 刁掌柜捡回一条命,退出去了。 屋里重剩下刘少爷跟叶贤弟。 众小厮们都在门外伺候,都知道少爷交了新相好的,这一晚怕是要纵情通宵了,他们在旁只会碍眼。然他们也不会安分守己地待在门外。这里可是醉红楼!到了这里,他们如何能安分?遂商议分班去找姑娘玩。 屋里,刘少爷打量灯影下的少年,目光能沁出水来。 他起身来到王壑身前,一矮身坐下。触及对方身上的温热气息,顿时心跳不稳,神魂荡漾。凝视着少年柔声道:“真没想到,愚兄竟与贤弟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