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盛却不这样认为。城骁帝龙膝下目前只有这舞阳一位未婚适龄公主,齐盛原本以为,也学那齐尧般,尚主封侯!即便没有圣旨赐婚,以自己的品貌才学,又有皇姑母齐皇后做靠山,还有大夫人马氏以及六皇子夫妇这几层关系,五皇子以及马贵人怎么着,也会瞧得上他,令舞阳公主下嫁与他!
可事已愿违,那日宾婚嘉会上,自己的刻意安排,非但没有令娇蛮无脑的舞阳公主多看自己几眼,倒令沦落为郦邑面首的骆颂,把风头尽数抢走!
这且不算,当今皇上又一纸圣旨,赐婚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太学生曹班。
曹班何许人也?只不过是司空曹范的嫡孙而已!其貌不扬,其才不显的,何德何能,竟然尚主?
美梦幻灭的齐盛,只能将一腔郁闷与怨恨,悉数倾倒在了骆颂身上。
于是,骆颂这个颂表弟,在大郎主齐宫以及齐超扶灵离京之后,很快便由二夫人主持中馈的西平侯府中搬离了出去。骆颂欲再回太学读经取仕,却碍于曾经的面首身份,无颜面对!只能流落京都,徘徊不定……
梁夜络在安排好齐祖去鸿都门学之际,听齐祖说起了骆颂。一听之下,梁夜络立时忆起了小妻曹氏的亲爹——太学生曹毅!曹毅十八入太学,累年射策不中,一直留学于太学,盘桓不去,致使其妻贫病而死,曹氏卖身葬母,齐商只花了下葬曹氏之母的五千钱,就将曹氏纳回。
梁夜络倒不担心骆颂也如曹毅般,累年射策不中,最后穷困潦倒的结局。梁夜络担心的是,温润如梁的佳公子骆颂,从此一蹶不振!
那样的话,岂不毁了一个大好青年?
遂急急忙忙找到某王跟前,与某王再一次为骆颂求起了情。请某王亲自出面,也将骆颂送进鸿都门学。
再是雕虫小技、末技贱业,为明经善政的士大夫所鄙弃,鸿都门学它也是大学不是?
艺术类大学在梁夜络来的那一世,可是有着很好的“钱”景!要不然,梁夜络也不会将小媚男齐祖,年纪尚小便送了进去。
某王就睇了眼梁夜络,睒眸一笑:“络儿这个主意倒好!既帮了络儿的颂表兄,又为自家八弟找了个伴儿,还解了络儿的担忧,可谓是一举数得!好,本王这就去安排。”
话虽说得敞亮,可听在梁夜络耳中,却有一丝拈酸吃醋的味道!
便也斜睇了眼慕容启天,凉凉地道:“是呢,王上可说到络儿的心缝里去了,络儿还就是担心颂表哥呢!”
二人正斗着嘴,永巷长侯览进来回禀,说牟府的文夫人诞下一位小郎君,请示王妃殿下要如何送礼贺喜。
牟府的文夫人?
梁夜络微一怔愣,随即想起文姜可不是该生产了?当下忙不迭地吩咐备礼,又叫备车,要亲自前去。
某王自是阻止了手忙脚乱的梁夜络,叫来王青盖车,夫妇一道去了牟府,给牟子都和文姜道喜。
光阴就在这琐碎之事中来到了岁末。
每年岁末,都是全国上计的时候。
一到岁尽年关,来自全国各地的郡国上计吏们,与承载着满满上计簿的轱辘辘牛车,以及与计偕而来的“物”和“人”,从京城的十一道城门涌进,喧阒着,熙攘着,填塞街陌。
要知道,大汉朝号百郡千县,故每年岁终抵达京师的上计吏,单指计掾、计吏和计佐,就有数百人,再加上小史、卒徒,与计偕等,人数则更多。是以,岁末的京城城门与街道,繁忙而热闹。
一年一度的岁末上计,又是朝廷非常重要之大事。赴京的上计吏们不但要受计于三公,参加正月旦大朝会的盛典,还要接受皇帝的召见。有时,皇帝还亲自“听计”,亲问百姓所疾苦。
所以,前来京城上计的各地郡国上计官吏们,自每年的计断九月之后,便按照路途远近不等,分别启程。路远的早动身,路近的动身晚,以能按时参加正月旦大朝会为宜。
有的因为路途遥远,道路崎岖,计吏、小史、卒徒以及与计偕之人,皆舍逆旅、私馆,直装衣物,弊朽暴露,将“重车”以至雒都。
所谓重车,其实就是装满生活用品的牛车。说白了,有点像后世自找虐受的背包驴友,携带帐篷等露营物品,重装背负,翻山越岭。只不过此时的计吏们有了辆牛车而已。但也只是牛车,且此时的道路与装备,简直与梁夜络所来的后世不可同日而语。
为此,一进岁末年关,雒都的十一道城门,每日里都有吱嘎作响的牛车涌进!而那吱嘎作响的牛车,不是满载着一卷卷的竹简上计簿,就是装载着生活用品的“重车”。
而在牛车之辕,之旁,之后,又是疲惫不堪、衣衫邋遢的上计吏、卒徒及与计偕之人。
当年的齐盛便是与计偕之人,作为太常戴续选拔的博士弟子,与汝南郡岁末上计朝廷之际,与计偕奔赴京城太学的。
就是考虑到一路的艰辛困苦,二夫人宋氏还发下宏愿,若二郎君完好,每人重赏两个饼金的许诺。
可见路途之崎岖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