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今日于此王府举行燕饮之际,沐休殿却走了水!
这下,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众人俱都停食而听,静待下文。
空阔大殿内回荡着司馔那哭哭啼啼的悲咽声:“呜呜……禀王妃殿下,细君乡公主晕……死过去了,沐休殿火势太大,婢子来不及救起细君乡公主……”
司馔又膝行一步,再次面向慕容启天,磕头如捣蒜:“王上,婢子护主不力,没能将细君乡公主救出,婢子罪该万死啊,王上!呜呜——”
慕容启天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也脸色铁青!
当即便站起身,厉声喝止了御婢司馔的哭声,又抱拳一揖,面对满殿的众人,诚恳致歉,这才一撩衣袍,命司馔头前带路,疾步而去。
梁夜络自是不能继续安坐,当即亦起了身。
就有那识情知趣之人,也立时起身,向梁夜络告辞。
众人一见,哪有不明事理的,遂纷纷告辞而去。
郦邑见状,并未跟随驸马杨邑侯一道离去,却迈步走至梁夜络面前,嘴角上扬,开口道:“八表妹,这沐休殿走水,时机倒是拿捏得刚刚好,堪堪扫了我那六皇兄的好兴致,坏了这梁孝文王府的燕饮!八表妹,你说是也不是?”言罢,又一仰头,呵呵而笑。
笑罢,近前一步,轻嗤一声:“好个鼓瑟鼓琴,呦呦鹿鸣!王妃殿下还不快去安抚安抚我那六皇兄?”
嘲笑够了,这才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行动迟缓的三皇子慕容康,亦嗤笑着离去,身旁紧跟着的是脸色僵硬的耿娥皇。
刚刚还热闹燕饮的延章殿内,一时间,人去宴冷。
梁夜络来不及善后,赶忙追随慕容启天的脚步,直奔沐休殿。
尚未到达沐休殿,便远远地瞧见浓烟滚滚,时有余火窜起,王府护卫以及仆役等一众人等正纷纷灭火,而慕容启天早已不见了身影。
永巷长侯览一见梁夜络到来,忙不迭地上前,就要躬身施礼。梁夜络一挥手,打断了侯览:“永巷长,怎么不见了王上?难道……”抬眸望了眼残垣断壁、不时冒火的沐休殿,意味明显。
侯览暗叹一口气,不再多礼,顺着梁夜络的话头,道:“王妃殿下所料正是,王上不顾众人劝阻,已然进入了沐休殿内。”
又看了眼担忧的梁夜络,宽慰道:“不过王妃殿下也莫要忧心,戢夜、戢影等王府侍卫皆紧跟着王上,不离左右。”
意思是,意外发生时,几位侍卫会以性命护卫着他们的主子。
水火不留情,哪里是几个侍卫就能护卫得了的?
梁夜络便深吸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其实在梁夜络的内心深处,戢夜、戢影等侍卫的性命也同样重要!既然逃出生天的司馔都没能将细君乡公主救出,那后来的慕容启天等人,怎么可能还能将细君给活着救出?
与其让活着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可能已死的人,那还不如不救!
哪怕她是贵为乡公主的细君!
不过身为人父的慕容启天显然不这么想,带头冲进了余火尚燃的沐休殿内!
也是,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怎么可能是慕容启天的做派,哪怕此细君已非彼细君也!
天遂人愿,功夫不大,还真让慕容启天这个为人君父者了了最后的心愿,当真将细君乡公主给救了出来。
当慕容启天双手抱着已然人事不知、生死不明的细君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梁夜络有留意到,御婢司馔不自然地躲闪了下,又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退去。
梁夜络立时就要发话,侯览不愧为王府永巷长,却先她一步,厉声命人将司馔看护起来。
梁夜络便赞同地看了眼侯览,微微点头。
却也顾不得司馔,连忙走至已经被放置地上的细君乡公主跟前,细细察看。
此刻戢影、戢夜等侍卫也前后脚地围在慕容启天身旁,帮着王府医工长窦融验看细君的情况。
而王府侍医、尚方等医者也纷纷围拢在细君身边,把脉查验。
细君的肢体倒是没有任何损伤,头脸也完好无损,只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生命迹象。
医工长窦融与王府侍医、尚方等人又细细验看了一回,皆默然无语,微微摇首。显然亦认同了没有存活的可能。
慕容启天却红着眼睛,猛烈摇晃着细君的身躯,以期醒转。
众人见此,皆无奈地暗暗摇头。
窦融实在看不过眼,出言阻止慕容启天,“王上节哀,乡公主……已经逝去,还望王上保重身子!”
医工长此语一出,正式宣判了细君乡公主已死!
同时,也暗示他们的主子慕容启天——身为医者,他们不是见死不救,实是束手无策。
也是,此大汉朝既没有电击等高超的医疗手段,又没有人工呼吸等抢救措施,怎么可能将细君救活过来?
梁夜络不由自主暗自腹议着,却猛然灵光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