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轮到你抛头露面替死者出头?
也不瞧瞧六皇子妃身旁的六殿下,岂能让你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欺负了去?嘁,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妇!
其实堂中众人的种种心思,也只是片刻间的事儿。
某王却不耐烦牟大姑的哭嚎声,更是连理也未理睬一下皇太子妃,拉着自家王妃的手臂,转身往门外行去。
却在行至门口处,一字一顿地对齐尧道:“大公子,我六皇子府给南阳太守夫人纳钱十金。”之后又转向听到堂内动静,一跛一拐迎过来的大郎主齐宫,“大郎主,慕容六夫妇告辞!”
言罢,拉着梁夜络便到了庑廊下,准备穿上锦履,出府而去。
大郎主齐宫脸色就有些尴尬,又不好对堂内正在哭嚎的牟大姑说什么,更不能对如今已是皇太子妃的小辈梁珏指手画脚,以长辈自居,只是一个劲儿地作揖施礼,口中喃喃着:“……六殿下慢走,府里备了膳食,还望六殿下用些再走不迟。”
而在此际,堂内突然传来梁珏的厉声喝问:“女兄就这么走了么?难道阿母不是女兄的君母么?为人子女者,难道不该为自己的君母守灵么?”
一席诘问,立时引来众人的纷纷侧目!
喝问的在理呀!
纷纷侧目的目光里,就有人露出了赞同之色。
梁珏见状,正气傲然的面庞愈发显得理直气壮。
是啊,别瞧死去的柯氏是六皇子妃的继母,也甭管生前柯氏如何苛待过六皇子妃,可柯氏总归是南阳太守齐徵明媒正娶的嫡妻。既然是嫡妻正室,便是正牌夫人,便是齐徵众多子女的嫡母。在这以孝为大的大汉朝,为人子女者,理所应当为逝去的嫡母披麻戴孝,祭拜守灵。
谁都知道,六皇子妃自幼失恃,打一记事起就没见过生身娘亲长什么样,是这死去的继母柯氏,将六皇子妃一手抚育成人,期间不论有过何种纠葛与恩怨,都大不过“生恩不及养恩”这句话去。所以,皇太子妃的厉声诘问,就有了义正辞严的底气。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呆怔的梁夜络心里清楚得很,可就是不愿意开口说些什么。作为占用原主身子的梁夜络,其实梁夜络本人对柯氏并没有过多的仇恨与报复心里。以她后世所受的现代教育,断不会跟个死者计较什么的。
何况再怎么说,在她来到的这几年里,柯氏大体以“捧杀散养”来待她,外人看着是害了她,其实某种程度来说,梁夜络内心何尝不深感庆幸,遇上了柯氏这样一位“宽宏大度”的嫡母……
是故,若真的让她给柯氏祭拜守灵,梁夜络觉得也没什么。即便没有真心,装装样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还不会觉得勉为其难的。
梁夜络如是想着,便欣然向门里正堂跪立着的梁珏点了点头。
意思再明确不过,她同意皇太子妃的提议。
梁珏眼底深处,原本不太确定的神色瞬间化为乌有,代之而起的是一抹深深的得意,与如释重负。
别瞧着她方才中气十足地喝问,其实她之内心也害怕着呢。对女兄梁夜络,她倒不怕,因为在与梁夜络十几年的交锋当中,她何时处于下风过?便是去岁七夕夜乞巧,女兄拔得了乞巧头筹,那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便宜了她齐梁夜络!是以,梁珏自认为,只有自己高声呵斥梁夜络的份儿,没有梁夜络反唇相讥的机会。何况今非昔比,她齐氏九姑子,可是堂堂的皇太子妃殿下!
但对上齐梁夜络身旁的六皇子,梁珏的底气便不足了。女子子为嫡母披麻戴孝可以,祭拜哭灵也可以,可守灵却难免有些牵强。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兄和她自己,以及庶长女梁陌,都是嫁做人妇之人,论理,皆为男方家的子妇,也就是夫君家的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算不上西平侯府的人,自然,为西平侯府的四夫人守灵便谈不上了。
况且,世人皆清楚,只有为人子的,才有资格守灵、守墓,她一介女子子,虽然身居尊崇的太子妃位,也没有资格出宫多日,给西平侯府的四夫人守灵。要求六皇子妃同她一样,显然过不了六皇子这一关。
果然,六皇子见良善的自家王妃点头应允,立时黑脸,扯过梁夜络于一旁,双目精光猎猎地迎向了皇太子妃!
“请问太子妃殿下,是哪家的礼制规定,还是有汉家故事的先例,出嫁了的女子子还要为死去的继母彻夜守灵?”慕容启天一面言辞喝问梁珏,一面又不经意地扫视了眼堂内众人,挑眉道:“难道说,以礼经博士闻名天下的西平侯,就是这样教导太子妃殿下的?还是说,太子妃殿下想以君子子的身份为嫡母守灵?”
慕容启天再挑剑眉,睃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大郎主齐宫,接着道:“太子妃殿下若有此心,慕容六并无异议。可欲要我慕容六的王妃出府彻夜不回,那可坏了我六皇子府的规矩,我慕容六绝不答应!”末了的一句,霸气得咄咄逼人。
闻言,大郎主齐宫的脸色愈加的难堪。心里禁不住暗叹:一个是皇太子妃,一个是六殿下,这两人他哪个也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