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启天转身走进里间,从架上取了本书下来,坐到灯下。
书房之内,只剩下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火烛偶尔发出的细细的爆裂之声。
当外面传来三更鼓声的时候,慕容启天忽然意识到,原本自己拿书不过是想做做样子,可不知何时起,自己竟然全心全意的读了进去了不说,这一读便是一个多时辰,他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打从秦璃失踪之后,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如此平和的坐在书房里看书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堂屋中正坐在灯下聚精会神抄写的梁夜络,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种自己仿佛置身于从前与秦璃共处此屋之中的感觉,而坐在灯下的,梁夜络的身影,亦竟然与秦璃渐渐重和……慕容启天轻轻揉了揉眼睛,正看到梁夜络抬头,冲着自己谄媚的一笑。
慕容启天低下头去,用书阻挡住了自己与梁夜络目光的路线。
自己怎么会有刚刚的那种错觉?
虽然秦璃古怪精灵,可是与这个装疯卖傻的梁夜络除了名字里都有个“离(璃)”字外,哪里还有半点的相似。
慕容启天轻叹了一声,不由得又想起那日与秦璃最后的一次对视,他想不通,她当时对着自己的那个看上去异样感觉上怪异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人会拜盗墓者为师?”慕容启天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梁夜络心里一惊,手上一顿,再次抬头看了看慕容启天,然后定了定神,转过头来继续抄写,然后边抄边答道,“盗墓之人又不是老鼠天生就会打洞,自然也是师承于人才得了那门不入流的手艺。有多少的盗墓贼自然就有多少人会拜入盗墓者的门下了。”
慕容启天听了梁夜络的答案,轻轻一笑,“你与梁玄是同门?”
“是。但是我师傅不是盗墓贼。”
慕容启天不屑的一笑,“当日本侯与梁玄比武的时候,他曾说过,如今他用的武器便是你师傅从墓中所得!”
“所谓贼者,乃是以此为生之人。在下的师傅挖坟不错,但那只是他的爱好。”
“哦?那你师傅以何为生?”
梁夜络停下笔,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声,“家师这一生以挖坟为乐,拣人为生!”
“拣人?”
梁夜络点了点头,继续手头的工作,“侯爷许是不知。传闻天煞宫有教众十余万,可侯爷却不知道这里敢说自己会武功的,也不过一两万人,而其中在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又要十去七八。而除去这十之二三中的十之二三是自投罗网进了天煞宫之外,其余的,皆是家师所拣。”
“你师傅……”
“人家拣人,最多是一两个一回。家师最多的一次,拣了两个村子,上千口子人回来。”梁夜络抬眼看了看慕容启天,“而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侯爷,如果您的想要铲除天煞宫,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侯爷能放过这些百姓一马。毕竟,他们亦是翊国的子民。一未叛反,二未做恶,进了天煞宫也不过是为了能有口饭吃有件衣穿罢了。”
“这算是合作的另外一个条件么?”慕容启天看着梁夜络问道。
灯下,梁夜络的脸孔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他所谈之事实是让他挂心之事,慕容启天竟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梁夜络竟没了半点的猥琐之气,不止如此,那张看上去平淡无奇的脸,竟然还有几分清雅之气。
梁夜络摇了摇头,答道,“侯爷,在下说过,在下所想的也不过是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您觉得刚刚在下所言,不在其中么。”
“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慕容启天笑笑,“人这一生,若真的可以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而不被别人打扰,倒真是件美事。”
“还望侯爷成全。”
慕容启天笑笑,“成不成全的,不在于本侯,得看你的了。写好了么?”
梁夜络一笑,转身将摊在桌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检查过,然后再按顺序放好,这才用平时的腔调答道,“写好了。请侯爷过目。”
此时,外面已过了三更二刻,慕容启天冲着梁夜络挥了挥手。
“侯爷,”临出门时,梁夜络转身说道。
“还有事?”
梁夜络点头,“侯爷所要之物在下已经写好了,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明日准备告辞,不知侯爷可否放行?”
慕容启天看了看梁夜络,“定国侯府的庙太小,容不下梁大长老这尊佛么?”
梁夜络抓了抓脸,“说破了大天,在下也就只能算是个土地老儿,哪敢随便进侯爷您这大庙呢?”
慕容启天睨了梁夜络一眼,“明天你可以走。”
“谢侯爷。”
“把客栈的房退了,告诉一声先你前来的教众你的行踪,申时之前回侯府,敢晚一步,合作的事就不要谈了。”
“侯爷……”
“东西你是写完了,可本侯还没说满不满意,不是么?”
梁夜络无语,早就对慕容启天的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