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借化作一声叹息,“那你为何不去告诉武神?”苏清问。
“你以为那个睚眦必报、杀红了眼的暴君,会听得我的解释?”碧涟嘶吼着,她的恨意从她的话语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他骨子里就是以己为尊的人,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更何况,后宫之人不可数,可没有一个被允许诞下皇子。”她歇斯底里的情绪终于奔溃,捂着眼睛哽咽着说道,“我没办法,即使犯了血脉大忌,我也只得求龙魂以秘法激活龙的血脉,完全洗去月氏血脉。哪怕我儿毕生半人半兽,只要他能活下去。”而且,武神在意的是孩儿身上的龙族气息,根本不在意碧涟选择洗去谁的血脉。
他不需子辈,但自己的血脉总归是在意的。
只是,为何婴儿身上会有龙的血脉。似察觉到苏清的疑惑,唯有融族族长飘下来,“因为皇族是龙神的后代,只是上古浩劫,万年繁衍,血脉早已稀释,随着龙的消逝,完完全全被隐去。凡人不知渊源,只余下皇室的龙纹图腾可说明一二。”
这一场屠族之怒莫不是一场代价巨大的误会?
然而,融族族长却一步步走到瘫在地上的碧涟身边,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叹息,“是为父的错,不该将你送入武神身边,这么一个杀伐报复的人,好美色、好权势,偏偏心底有一块逆鳞。”这逆鳞自然便是武神两次为其疯狂的一人,那个替他而亡的曾经的小师妹,后人在只言片语中读不懂武神对已故人的执念。只知道表面再装得若无其事,触之,便如魔附体,“或许我融族该有此劫,逃不掉的,幸而融族血脉未亡,都存在那孩子身上。儿啊,你听为父一句劝,你恨他也罢,怒其也可,我们终究无法和他抗衡,不若好好安顿孩子求一线生机。”最后一言越加的飘忽,飘荡在二人眼前融族族长的残魂自下而上化作一片片灵光。
本就是借居尘土之中一缕骨灰而生,怨气残念,强行化形,能存于世间的时间能有多久?
碧涟终于察觉到这丝异状,猛地抬起头来,“爹?爹!”她一把捧起桌案上的骨灰盒,“爹,快回魂盒中去,您要消散了。”碧涟惶恐,手指颤颤巍巍,心中已填满悲恸。
“我与族人们早已转世,这一点残念不过是对融族未来的念想,对你的担忧。你的仇怨埋在心底太久了,莫要让仇恨染红了眼睛。因果相报,我融族不贪他武神的力量,或许就没有灭族这一劫。孰是孰非千年来早已看透,儿啊,我们敌不过武神,但天道不会容忍他再生的。”融族族长在忧虑中抬起一臂,手臂上的灵光却一点一点的脱落,他虚虚地抚摸过碧涟的头发,说道,“阿涟,我们不怪你的。”
最后一声残留在空中,残魂却已换做点点星光,碧涟奔起身子,手上的骨灰盒甩落在地,散满了一地的骨灰。
她旋而仰望,所有的黑色魂影都在慢慢蒸发了去,那些魂影微微点头,轻轻同她招手,再与她道别,也许是在嘱咐她莫挣扎于生前。
碧涟奔溃地跪地大哭,苏清对这女子竟不知如何相与,这其中的过错正如融族族长说的一般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当时之人皆已亡故,以及几分无力抵抗的悲哀。
只有碧涟一直活在过去,活在过去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她知道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融族的死亡,她谁也没有说,战场之上是她偷溜而去,一击灵光打开了龙魂化身的契机,龙魂是她的恩人,她觉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恩人在噬魂旗的操纵之下,承担起干预人间战局的因果报应。
从武神坐这人间的皇位开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样的因果不该转嫁在恩人身上,由龙魂来承受。
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她错不在此,而是错在不该如人间女子一般求得什么爱恋,人间君王,哪怕是这个心血来潮登上皇位的修真人,呵,最是无情。
待得碧涟平复了好久,苏清才跪下身,与她平视。轻声问道,“你知道武神转世是谁吗?”
她抬眼摇了摇头,“我只能感知到他微弱的气息,很近,或许已在卧龙山脉附近了。”
苏清收回目光,略有思忖,秦封说着,“是随着玉衍仙宗一起来的。”
苏清正有此想,转眼看碧涟一脸失神地堆起地面上散落的骨灰,还不待她继续问,却感知到脚下一震剧烈的晃动,整座大殿也随之摇晃,苏清被震得弹起身子站立,眼眸扫过周围以肉眼可见的摆动摇晃着的立柱,“发生了什么事?”
“地下有动作。”秦封跃前一步撑着她手臂,一剑指地,神识放开。
苏清瞬而感知,地下三丈之距,有一股力量正冲击而来,地底岩尘因此而迸裂看来。
大殿在摇晃中有尘土和瓦砾投下,“快出去,这大殿承受不住这力量。”苏清煞有感知,揪住秦封就欲往外奔去,余光间瞥见碧涟捧着一手的骨灰,在地面摇晃间不知觉又重新洒在地面上。
地面在这时裂开一道豁口,骨灰顺势滑落,苏清和秦封冲出大殿前顿住,注意到供桌下的碧涟俯身欲挽留那飘飞的骨灰,苏清气急,臂间飘带甩出裹着她的魂身就欲把她拖出来,嘴中喝道,“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