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明明昨天他们亲耳听到了伐木声。苏清心想,心中有些疑惑,只是伐木声无法断定樵夫的身份,然而,每当他们提起那个声音,张大娘总是眼眸一亮甚是肯定,连他们都不知道她从何判断,难道是因为山间仅有他家一人伐木? 想不通,苏清给秦封使了个眼神,暗示道,这事有点奇怪。 秦封坐在八仙桌正上又捧起那碗米粥,像品茶一般抿了一口,收到苏清的示意,他只抬起头,下颌微点,示意可以试探一二。 苏清本就想这么做,她站起身,半蹲在张大娘身边,听她口中喃喃,甚是不可置信,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悲恸之中,苏清只得摇摇头,看向那个低垂着头、身体抖动的林坚,他身上散发出的哀怨极重,大抵是亲弟离去和亲父身死的双重打击。 但即便如此,他还算是清醒,还在小心地安抚张大娘。 苏清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二位节哀……”又问林坚,“不知大郎可将令尊的尸体运了回来。” 这一问却让林坚愣住了,苏清的眉头微微蹙起,就见林坚嗫嚅一阵才小声说道,“带……带不回来。” “你说什么?!”陡然暴呵的张大娘气势拔起,瞬而惊到了周边的两人,张大娘却不管不顾,抬手就呼开林坚,“那是你爹,你有什么好忌讳的啊?!”显然,张大娘理所当然的认为,林坚是怯弱不敢触碰尸体,让林父现在还暴尸荒野。 张大娘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一把推开扑上来想要解释的林坚,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出门前嘴中喃喃的话语仿佛精神恍惚之语,“我去接他回家……” “娘……”空留林坚跪爬在地上,朝屋外不忍地大喊。 秦封时才才站起身来,绕开八仙桌,一手托着林坚的左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他掂起来,苏清跟着站起来,她问,“林伯尸体出了什么异状。” 林坚还是那副惊骇的模样,嗫嚅着嘴角欲言又止,最后才吐出两字,“没了。” “什么没了?”前言不搭后语,苏清一瞬间想到一个诡异的可能,然而还是追问了一句。 “尸……尸体没了。”林坚眼神放空,像是眼前重现了当时的场景。 林坚被张大娘吩咐去寻林父,走在山林小道里,其实心中还是惦记着亲弟,甚至想着要不趁此机会去追回亲弟。 对于林父他根本就不担心,林父临走之前就叮嘱了他,说是要去山林深处砍铁树,那树异常的坚硬,寻常斧头触之即折,唯有他们家的祖传斧头磨个两三天还能劈下一颗小树来。 这般想着,林坚一路沿着小道深入山林,目光环视只在寻找亲弟的痕迹,仅留着耳朵留意山林里的响动。 山间清晨水雾浓厚,小道上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脚印痕迹,林坚心中惊喜,紧跟着追上去,直到山林深处雾气越浓,视线探不出周身几尺,地面上的痕迹也越发稀少。 林坚哀怨的一叹气,抬头一环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瞬间便觉不妙,他找不到回头路了。 雾间盲目寻路的林坚旧怨新恼积在心头,心里闪过好些荒诞的念头,比如去青山门找门主告发,替弟弟报仇,好让弟弟可安心归来。 然而,这些念头起便被他一甩头给消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啪咚、啪咚”甚有节奏的声响,这是……劈砍铁树特有的声响,伐木声中带着轻微的打铁声。 顾不得胡思乱想,林坚直奔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听着声音并不远,然而,当林坚赶到疑似的发声地之时,只看到一颗完好的铁木树,林坚奇怪的绕了一圈,只瞧见树干略低的位置有一道轻微痕迹,那是伐木前用斧头试探树木品相的手法,林坚儿时在山间曾跟随林父学习过。 前尘往事不作回忆,林坚还在奇怪,耳边忽而又传来一声啪咚的声响,声音亦在不远处,林坚时才释疑,只觉自己听错了位置。 他挠挠头继续寻声而去,仍旧没有看到人影,也只是一道试探痕迹,林坚还在觉得父亲还在找好铁木移动了位置。 待到又一声啪咚响起,他迟疑地跟了过去,情形一如既往。 林坚有些退却了,脑子里冒出些诡异的想法,然而此时日头已爬上梢头,山林间的浓雾渐渐散去,林坚随意一扫就瞧着周围景象有些眼熟,是父亲常来的地方,这样的感知和被日光驱散的寒凉瞬间让林坚不再多想。 在再一声啪咚的伐木声响起时,他咬咬牙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那是一处颇高的山岭,露出高地,坐在上面俯瞰能瞥见整个山脚的景色。 而山岭上正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林坚一眼便认出是父亲,想也没多想便欣喜地爬了上去。 “爹,您怎么大清早在这坐着呢?”说话人无心,甚至不知这便是很大的疑点,以及被他忽略的伐木声,而这里空旷的场所哪有铁木树。 林父当然没有回话,直到林坚迟疑的爬上山岭高处,才看清林父的姿势,那是一个卑微至极的跪姿,身子无力的坐在脚掌上,头颅低垂,深色的袍衣颜色奇怪,空中弥漫这一股血腥味。 林坚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了,他一步一步的艰难的挪到林父身前。 …… “林坚!”苏清紧皱着眉头喊她,林坚蓦然从回忆中惊醒,“你在想什么,一直在发抖。林伯的尸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被打断的林坚在回忆里艰难的抽出神思,他支吾的说道,“我找到父亲尸身时,他竟然跪在山岭上。”隐去寻找的前因,林坚直接说出回忆之后的事。 …… 他又叫了一声“父亲”。 在无人应答后,他抖着手触碰了林父的肩膀,只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