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07
这血吐得邪门。吐血之于咳血,还不一样,质与量的关系。吐血更酣畅些,多至数升,就算少时也有盅酒之多,像从动脉里流出的一样,鲜红夺目,让人惊心。咳血则是零零星星,斑斑点点,严重时也不过是染红帕子,颜色发暗,仿佛长年累月在心底里发酵,怄出来的积郁精华。吐血多为一次性的,间隔时间长短不定,受外界和个人的因素影响;咳血一旦开始,则是频繁的不间断的,仿佛要咳尽了这一生,永远无个终止。吐血是瞬间的,咳血是漫长的。咳血是久积的病,吐血或可能是一时不畅。
薛浅芜意识到自己是在吐血,并且引发气血失调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南宫峙礼时,恼怒益增,把嘴正对了他,卯足力气,企图再吐一口,喷他一个满头满脸。可她毕竟不是受了重创内伤,竟然在满心的驱使下,也没能催出来。索性作罢,亮盈盈的眼睛如同星辰炯炯,瞪视着他。
南宫峙礼两手捂着脸,眼和鼻孔却从手指缝里露出来,前者用来偷窥,后者用来呼吸。话匣子也不停,很欠扁很无辜地道:“干嘛这样看我?本尊身为帅哥,常有女子献媚倒贴,明里示爱暗许芳心,这个一直是公认的……但哪有你这样的?先是被我极具冲击力的帅,震撼得流出了鼻血,再是这样恨不得把我吃了的含情发狂眼光看着我,多不好意思啊,人家会有压力感的……”
明明是被气吐了血,他却说她喷鼻血!薛浅芜的胃又开始难受起来。都说晚上十点过后进食不好,因在睡眠素很高的时候,会加重了胃的负荷。现在她只觉得,夜间听南宫峙礼说话,更容易造成胃疲劳。
这段时间,薛浅芜与东方碧仁相处,多是心的疲劳,而与南宫峙礼,却是胃的疲劳。这种对比,让人很是无奈而且头疼。东方碧仁攻的是她的心,南宫峙礼虐的是她的胃。心重要还是胃重要,心痛剧烈还是胃痛难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真不是那么容易说的。
薛浅芜看他双手捂脸,他整个人没有任何支撑,居然能够在深水里稳稳当当站着,不漂不摇,不禁有些诧异。他淹不死不奇怪,擅泅的人都淹不死,奇怪的是他的姿势。脚不着地的情况下,他难道会定身法不成吗?
薛浅芜和他在一起,恶念常常变得很重,禁不住推了他一把,想看看他的脚到底是怎样立着的,如同无根浮萍,还是另有所凭?
不料南宫峙礼经她一推,仿佛中空的衣架子那般,虚晃晃地倒在了水里,慢慢沉没进去,不见了踪影。
薛浅芜的心砰砰直跳,看着重若千钧岿然不动,怎么抵不过她一指倾呢?想要打捞一番,苦于没有渔网之类的器具,还担心他使诈,也就僵如雕塑,一动不动盯着那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认为南宫峙礼差不多魂归阎罗殿的时候,船里忽然有些凉凉的感觉,等薛浅芜反应过来,蚱蜢船舱里已灌了半尺深的水,再往上涌这么多,就要浸过了她平躺着的身子。
薛浅芜大骂道:“挨千刀的,本姑奶奶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把船凿开一个破洞,引这么多水进舱?你想陷害我于绝境,直接拉我下水不就行了,干嘛这样鬼鬼祟祟丢人现眼?”
南宫峙礼讥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起:“这是本尊的船,本尊想要怎么处置,与你有关系吗?躺在主人船上,还狠心地推主人于水中,你认为你不丢人吗?”
薛浅芜哑口无言。差点忘了这船是他的了。看来她的归属感,是极强烈的。她的东西是她的,别人的东西她若想要,或者一旦据为己有,那么也是她的。
南宫峙礼难得让她自省一回,薛浅芜语气软起来,却是哼道:“那么小气!一条破船有什么稀罕的,还给你就是了!不想给我也就罢了,干嘛要毁掉它?”
南宫峙礼不答,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意思是,要把它还给我了?”
薛浅芜白了个眼道:“没多大的用处,其他书友正在看:!你当做宝,谁和你抢?再说现在已漏水了,就更没价值了!”
“是吗?”南宫峙礼的声音仍自飘来:“既然被你说得这么没用,你还待在舱里作甚?给我腾出位置,你自己下水吧。”
薛浅芜听此言,一阵犹豫,虽说这船顷刻之间便有可能遭受没顶之灾,但想到要下去,心里却是发慌无措。只把身子稍微坐直了些,并未挪动。
南宫峙礼又道:“再不凫水上岸,水就要漫到你肩膀上的那道丑陋伤疤了!”
薛浅芜更震惊,他怎么知道我受了伤,且连位置都如此清楚?“……你爬墙……窥视**?”
南宫峙礼淡淡嘲笑道:“反正你又嫁不出去,伤疤碍什么事儿?不丢人丢到脸上就行了!”
他这是拐着弯儿骂自己?还是落井下石,故意刺激自己?薛浅芜气急道:“我偏不上岸去!我就让水漫着我的伤疤,复发了关你什么事儿?”
南宫峙礼在水底下,还一直说着话,饶是再好的闭气术,也有撑得超载之时。终于不潜隐了,头出了水面道:“你有能耐,就把船开到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