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4-18
绣姑闻得京城二字,脸色怆然生变。顿了一顿,她悲苦地摇摇头:“我没想过离开这清河镇……相识一场,你让我去哪儿不好,偏偏是京城!”
薛浅芜迷惑了,这绣姑也是个京城恐惧症患者?因为东方碧仁,薛浅芜抛却了潜在的恐惧,选择了无怖无畏,迎难而上。她要在京城活得潇洒,必须稳住根基,未雨绸缪,来应对一切可能的风霜刀剑。
她打心底欣赏绣姑,不仅是因她的一手绝活,还因脾气相投,如同茫茫大海之中寻找到了一只并行的舟,也就没那么仓惶孤单了。这份情谊,这份相濡以沫的踏实,是东方爷的爱情难以代替的。
爱情与友情,原是并行不悖的存在。爱情生在甜蜜,友情长于忧患。在人无助的时候,也许友情更能支撑着人前行,不死不屈,不卑不亢。
要想打动绣姑,使她克服心理障碍,同往京城,就必须有一种信念的驱使。薛浅芜的思绪千回百转,问绣姑道:“如果我没来过你的生活,也就罢了,可既然来过了,你仍然像原来那般度过一生,丝毫无遗憾吗?”
“什么意思?”绣姑不解。
“置身世外,专心本职,半脚在烟霞中,半脚在红尘里,跨进跨出于你来说,不过是一扇门的阻隔……”薛浅芜缓缓道:“可是人活着就应该有盼头,除非有足够的理由,让你为了某种平淡安然,甘愿放弃了追逐,那才是最强大最幸福的宁静!不然你只是在逃避,在委屈自己,以至于在天长日久的自我麻痹中,被迫忘了最初的心。”
绣姑坐了起来,很久无语。
黑色的暗夜里,薛浅芜拿眼看去,只见两行盈澈闪烁的泪,沿绣姑的脸庞淌下。
薛浅芜有些无措,她又把人给说哭了,并且还是一个常年没有眼泪的女子。这种女子,一旦流泪,该多让人心疼。
薛浅芜拿起绣姑的手,扇自己的嘴巴道:“都是我这不长记性的,总是乱说一气,净惹得人郁闷!”
绣姑反而按住薛浅芜的手,带笑骂着:“也是你这贫嘴,让我流淌出了多年的伤……有些东西,憋在体内,如同结石,是慢性而顽固的。而今消融了流出了,反倒轻松很多……你这一副铁嘴铜牙,荤素不忌,却能带着勘破的禅意,说你俗吧,又全部是真谛,真真是让我无话了……”
薛浅芜的心,忽而落定。绣姑既这样说,就代表没事了。
绣姑又道:“你让我扮演跟班丫鬟,给我取名小蛾子的时候,我真是太意外了……”
薛浅芜奇怪道:“很正常啊,小蛾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寻常的三个字,对我来说,深有含义,很值得怀念了……”绣姑低低述道:“我原是京城官宦人家的闺秀,八岁那年,家父遭遇嫉妒陷害,导致全族灭口,所有的仆人无一幸免。那时的我顽皮,跑到一片树林里捉麻雀,失足掉进了深坑里,才避过这一劫。我被一位素不相识的猎人伯伯救了,途中听说了这件事,就没再回府去,一路流落逃亡,最后才在这儿安顿下来……那位猎人伯伯的夫人,据说是鞋匠祖师的表亲戚,也算是后传人,教了我这手艺。可惜没过几年,他们夫妇也过世了……便有了孤独的我,静静活着聊以糊口……”
薛浅芜恍然,怪不得总觉绣姑有些雅,沉稳中有大气,今日方知竟是侯门之女。
“那小蛾子,是你幼时的小名吗?”薛浅芜问,。
绣姑摇摇头道:“不是……我的生父姓陈,素来把我这独生女当做掌上明珠,给我取闺名为落圆,即为圆满落幕之意。多少年了,有时我几乎都忘了这个名字,但我却记得小蛾子……小蛾子是猎人伯伯帮我起的,他想尽千方百计为我隐藏身世,改头换面包括姓名,小蛾子便是他对我的昵称……他们去后,这三个字对我而言,就死亡了,没想到会被你随口命中……那一瞬间,那种久违的亲切感,几乎要把我吞没击垮,我就打心底里,彻底依随你了……”
薛浅芜听她说起过去,感伤中带着几分庆幸,既慨叹着天无绝人之路的奇迹,又暗赞着自己的高命中率。连个名字都能胡诌中了,天下谁人能及?
得瑟了一会儿,薛浅芜的忧愁席卷上来:“那你永远不去京城,不再重回你的出生之地了吗?”
绣姑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以前没有想过,因为想起都会恐惧。再加路途遥远,艰难险阻多有不便。对于京城而言,我是个尴尬身份,京城不把麻烦找到我的头上就行,我还能主动找京城吗?”
薛浅芜点头,胸腔浮起深深浓浓的叹息,难道自己不是个尴尬身份吗?心中虽有不舍之痛,薛浅芜仍是道:“好吧,虽然那么盼望你我同行,但我无权勉强你……你独自生活,一定要珍重……”
绣姑握住薛浅芜的手,无话亦无眠。过了今晚,明朝就是离散。
站在窗外的东方碧仁,听得屋内两位女子的对话,隐隐有些怅然。
丐儿终是放弃了坚持,这也是东方碧仁所愿的结果吧。因为他有预感,绣姑回到京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