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看了一眼放在屋角的卷缸。
里面散放着几个卷轴。
有两个卷轴上头都有那个雁子的标记。
秋秋指着其中一个给拾儿看。
她转过头去看着坐在矮几边那个人。
这个人……就是复嘉真人吗?
他现在已经练功出了岔子吗?
秋秋想到一开始他就是坐在那里的,一直都没有站起来过。
他应该已经出了事,要不然,一个大有前途的弟子,怎么会孤零零的住在这个地方呢?这儿很清静,如果是养病的话,住在这里也算合适。
但是有的病能养得好,有的病却一直一直的也好转不了,慢慢的,就会被众人所遗忘。
复嘉真人自己却显得很平静,并没有愁苦郁结的神态。
他把手里的卷轴合了起来,随手放在一旁,抬头朝秋秋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秋秋怔了一下。
她身后就是窗子——复嘉真人应该是在看窗子。而不是看见了她。
但是,她觉得,那一眼,似乎真的在看她。
秋秋走了过去,手轻轻按在那卷轴上。
这个卷轴大小样子她都眼熟。
这就是她得到的那张画。
只是现在这画还不是后来那陈旧的样子,画轴裱纸看来都还很新,也许刚画成不久。
复嘉真的目光落在画轴上,不,具体的说,是落在她放在画轴的手上。
秋秋这一次毫不怀疑复嘉真人是看到了她。
即使没有看到。他很可能也是察觉到了。
秋秋抬起头来,与复嘉真人对视。
复嘉真人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这意思是,这画默许给她了吗?
秋秋再低下头看那张画。这张画的秘密到现在她还没有参透,本来可以向复瑾真人询问的,可是……也没来得及。
画轴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展眼间画纸颜色一层层泛旧发黄,霉点悄然的出现在上头。
这画在瞬间就象是已经过了成百年,其他书友正在看:。
秋秋和拾儿同时从梦境中苏醒。
那画轴现在正被秋秋握在手中。
“我记得。我原来手里没拿着它。”
秋秋把画展开来。
其实不用看,画上的一草一木她都清楚的印在心里,闭着眼她都能照着原样再摹出一幅来。
“这些前辈们啊,怎么这么爱故弄玄虚。”秋秋皱起眉头:“你说,复嘉真人是要象她指点师父一样指点我吗?可是他对师父好歹还说了几句话,对我一个字也没有讲啊。”
“你没有听过。天机不可泄露吗?”
“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谁知道他闷葫芦里头卖什么药啊?”
拾儿也一时斟不透其中玄机。
但是他想,这幅画周周转转,一直到了秋秋的手上。也许……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就象天上的星辰,看起来繁杂散布,毫无章法。但其实每个星宿都有自己的规律和轨迹,从亘古至今,分毫不错。这是在它们最开始出现在天空之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你以为天机是一件好玩儿的事吗?”拾儿从背后揽住她。秋秋终于不象一开始那样沉郁,她开始对其他的事情关心分神。这是好事,总比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拔要强。
“怎么了?”
“即使是镜泊门那样世代以占卜术算为主的宗门,也很难轻易窥见天机。即使偶然间灵光一闪,了悟到了什么,也不能轻易泄露。据说前朝的时候有个书生,才气横溢,他在上京赴考之前找人给自己占了一卦,那人说他必定能得中状元,这书生十分得意,处处拿出状元的派头来行事,很多人追捧他,可也有人看不惯他。开考之前他经过另一个占卦的摊子,那个人却说得和前一个同行截然不同,这人说他一看就有血光之灾,即使保住性命,一场牢狱之苦也是避不了的,这书生当然以为他是胡说,勃然生怒,连卦金都没给。”
“那结果呢?哪个人说得对?”
“他点了状元。”
“那第二个是瞎说的?”
“但是紧跟着他就卷进了一桩科考的舞弊大案之中,因为平时招人忌恨,有人构陷,被捉拿下狱,后来虽然经人援手相救,可是功名被革了,一辈子庸庸碌碌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秋秋一时间迷惑了。
前后两个算卦的人都说中了,但说的都不是全部。就象管中窥豹,各人所见都只有一个片段。
而这个书生,如果他不是信了第一个卦师的话,行事狂傲不检,也许后面的牢狱之灾也不会寻上他。
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果,还是因为天机被泄露了,才招来了这样的祸患呢?
就象这张画,是如何流转了这么多年最后到了她的手上,其中的因果也难以揣测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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