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然体格瘦削,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靛蓝银色团枝纹锦袍,挺拔似松的站在那儿——就如一个俯视天下的君王。
他只是稍稍顿了下,便划动手里的玉杖,脚步跟随玉杖的引领向前挪去。
走至床榻边,他用玉杖轻轻地挑起暗绿的纱帐,面向榻上的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醒了?”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听得堇南心头一震。堇南压抑着心里巨大的惊讶,她看着眼前的人,脑袋瞬间乱成一片。
看着那张苍白却又精致得如同羊脂玉雕琢出来的面孔,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人,这座的宫殿的主人是当今太子——郑煜。
从上次入宫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仅是两年,郑煜的变化令人震惊。他深邃的五官以及他脸上时隐时现的一抹阴郁,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个受尽困难、看透世态的人。若说他只有十四岁,应该很难有人会相信吧。
“你认出我来了。”
在堇南愣神之际,郑煜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浑身一颤。她看得出来,郑煜因为附子毒,如今两只眼睛已经瞎了。既然他看不到自己,为何可以这么轻易地洞察自己的心思呢?
堇南之所以颤抖,是因为无形之中,郑煜带来的一种令人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本就低沉的心情越加糟糕。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沉默着不作声。
正当郑煜要再次开口时,一个宫人突然进到殿里来。宫人风尘仆仆的赶来,跪在郑煜面前道:“殿下,虎崖的事都查清楚了。”
听着郑煜用玉杖轻敲了一下光可鉴人的地面,宫人继续道:“虎崖之下。有一辆摔得七零八落的马车以及两匹马的残骸……还有……”
宫人说到这里时,下意识地朝堇南看了一眼。
“还有一具妇人的尸体。”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宫人朝堇南递过去,“这是小的从那妇人身上搜出来的。姑娘,你瞧瞧,这物件你可认得。”
堇南颤抖着手将东西接过来,她一层一层地将包裹住物件的手绢拆开来,看到绢里落着的一只竹簪时,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就如一条缺水的鱼。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真正面临阮娘已死这样残酷的现实的时候,她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你们……将她埋在哪里了?”她吃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宫人被她的模样骇了一跳。吞吐道:“回姑娘……那具尸体……我们埋在虎崖一颗松树底下了。因走得匆忙,又不知死者姓甚名谁……便没有立碑,只在坟前竖了一块木桩。”
堇南又是一颤,整个人瘫了下来。
忽地,她又立起身来。想要冲出宫殿去。
郑煜做了一个手势,那宫人便将她扶回了床榻上。
“我想去看看她……”堇南忍着心里的悲哀的道。
郑煜道:“你不能去 。第一,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离虎崖很远,若你要去,没个一日是回不来的,。第二,你的伤势不容许你外出。”说罢。他换了一种较为平缓的语调,说了“节哀”二字,便离开了宫殿。
堇南听着玉杖的敲击声越来越小。睁开双眼,那个靛蓝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门处。她将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宫人,几乎是恳求道:“求你……让我去一次吧……”
宫人抬眼看了一下她,像是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蓦地又将目光敛起了。
“姑娘。方才殿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又何须如此固执呢。”
“你不懂。”堇南攥紧手里的竹簪,指头捏得泛白。她缓缓道:“阮娘就如我的母亲,自小便开始照料我……”
宫人见堇南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害怕她伤心过度,便转了一个话题,道:“姑娘。奴婢叫彩蝶。从今儿起,便在这殿里伺候您。”
堇南的目光呆滞 ,就如根本没有听到彩蝶说话一般。
趁彩蝶去沏茶的空当,她飞快地下了床,可还没有跑出宫殿,她就被跳进屋里来的两个带刀侍卫吓了一跳 。
“姑娘,殿下吩咐过,不能让您踏出宫殿半步。”侍卫说得客气,可他腰间的刀就如随时都会出鞘来似的,骇人得很。
堇南看看侍卫,又看看他腰间的刀。眼神里没有半点惧意,她的神情很是坚毅,正打算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冲出去时。彩蝶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将她拉住。
堇南被彩蝶拉回去时,心里不由地有些懊恼。她扭头看了看彩蝶的样子,心想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会有这么的力气。
“姑娘!为何您如此固执!”彩蝶擦着额上的汗,又急又气道。她圆圆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
终于,她忍不住了,拿了一把菱花镜给堇南。
“姑娘,您自己看看吧。”
堇南一脸迷茫地拿起菱花镜,往自己脸上一照时,她微微张开嘴,一丝讶异从她碎裂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