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巫氏轻声出口,语气里有几分惊异。
堇南略微眯起眸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带着笑意道:“如今林肆风已走,没人再需要生肌膏了,巫姨娘来这儿作甚?”她咬字清晰,特意将“生肌膏”三字加重了语气。
巫氏一怔,脸上的神情越是慌张,她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唇角缓缓扬起,盈盈笑道:“我来,是想瞧瞧这屋子是否有破损,是否需要修葺。这不马上就要到春日了么,我寻思着将这间屋子改造成棋室。什么时候老爷有兴致,便可以来这儿坐一坐。”
棋室?真是可笑的借口。堇南忽地一笑:“巫姨娘凡事都想得周全呢。不过,这建棋室的想法不会又是父亲提出,再由您来处理吧?”
巫氏听出她话里有话,神色微微一变,柳眉横竖,口气十分不快:“你这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她略带讥讽的笑了,阴阳怪气道:“大夫人不是出身大户人家么,怎么竟将你教导成了这般没规没距的模样!”
巫氏不提叶氏还好,一提到叶氏。堇南的心里顿时勾起一把火来,她的眼里跳动着怒火,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你可别太咄咄逼人了!去年母亲回府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计害她。母亲想要息事宁人,忍了。不代表我也可以忍!”
“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晓得!”堇南狠狠地掷下一句话,扭头便走。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巫氏并没有挪步。
许氏被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吓到了吧。
巫氏的心里——果然有鬼!
然而,还不等她调查清楚,一件轰动京城的事便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抽空了。
街坊间如是传道:林公子落榜被淳于翰林逐出府后,又投入安乐侯门下。
安乐侯,便是忠武将军温霆。
堇南知道这个消息不会有假。虽说淳于府和温府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温霆对林肆风的赏识,在温府寿宴上时她就看出来了。
再加上温姝萦对林肆风的青睐。林肆风想要进入温府,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堇南越是想得明白,心里就越是难受。
就如吃了一碟千椒鱼片似的,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得紧。
她在布庄挑选新绸,无意间听到老板和一位客人谈起了林肆风的事。初听之时,她倒不觉有多震惊、有多难过。她只想,林肆风没有在外受冻、没有挨饿,便是很好的了。他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她应该感到心安才是啊。再说,温霆是武将,林肆风那么喜欢舞刀弄枪。投入温府门下后,他的前程必定无忧。
对于这件事,她原本是已经释然的了。可一听布庄老板说林肆风已经随温家去往封地时,她只觉胸口里闷得慌,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老板瞧见她哭。立马丢下客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大声咋呼道:“哎呀呀,小姐,我这可是上好的云纹红绸啊,您这……布面上净是大大小小的泪圈圈。您让我怎么卖给其他客人啊!”
堇南连忙掏出手绢止住眼泪,她一面抽噎,一面唤来在布庄外候着的小厮。让小厮给了老板半袋碎银。便将一匹红绸买下了。
老板收起苦脸,露出笑脸,见堇南出手如此阔错,便知是富家小姐,此时连忙巴结道:“这红绸可是用万朵蓝花的汁染成的,其他书友正在看:。您瞧瞧,在阳光下。这绸子红得多扎眼。这样纯正的红,可是一般的女子不敢轻易尝试的。小姐,您买去可是做礼服的?”
堇南淡淡的笑着,目光落在那匹红得似火的绸子上,就如被灼痛了一般,她蓦地移开目光,看着老板那张眼睛都快笑没了的脸,悠悠地答道:“是啊。这绸子用来做嫁衣的话,红得正是喜庆。”
老板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一旁的小厮听到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堇南是下定决心要嫁给梁楚了。
林肆风随温家去了封地,封地在哪儿,离金麟有多远?她全然不知。她所知道的就是,林肆风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街坊间又会传开他已入赘温家的消息。
与其在那时痛哭流涕痛彻心扉,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将关于林肆风的一切都忘了。
对于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堇南承认自己有些一根筋。
她想,如果这辈子不能成为自己最喜欢的人的妻子。那么,嫁给谁便都无所谓了。
相比城中的纨绔,梁楚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不过,在应下这门亲事之前,她还需要向父亲问清一件事情。
她总觉得父亲因为落榜一事就将林肆风逐出府,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父亲知道林肆风肚里真正的才华,他不会这样武断就将林肆风转送到温府门下。
这其中,必有玄机。
***
淳于崇义听到堇南终于肯嫁入梁家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情自然大好。在得知堇南的疑惑后,他便将事情的真相一股脑儿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