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态归于平静时,她想过道罹没有选择逃走的原因,很可能是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想要继续潜伏在府中,亲眼看到淳于家像沈家、戚家乃至汤家一样——毁灭在一夜之间。
可惜道罹没能等到那大快人心的时刻,他到死也不会知道,他千方百计窃取到的密函是一张废纸,那只是淳于崇义的诱饵罢了。他更不会知道,戚莲将那封密函带入宫后,还没呈交给皇上,半路就被皇后截获了。
淳于崇义是皇后的党羽,即使密函真的对他不利,皇后也会保他。
道罹早已金盆洗手,无影这个曾经叱咤江湖的名号,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了。他肯定不会想到,他会重新顶着这个名号,被拖上刑场。
他死得很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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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罹死后不久,太医梁道恒曾到淳于府拜访过。他来,无非是奉皇后之命,给淳于府敲警钟的。
皇后发现戚莲的行动,自然会对她严加逼供,从她嘴中抠出些东西来。一番逼问后,便得知了汤家和淳于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造假证物,陷害忠良。在江国这样律法严明的地方,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后正愁没有淳于崇义的把柄,担心他会反咬自己一口。在戚莲将事情真相对她和盘托出后,她便安心了。
如今,她和淳于崇义已经系在一条船上,他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她的任何命令,其他书友正在看:。
淳于崇义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虽然被人束缚的滋味不好受,可他转念一想,皇后将自己看得紧,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他突然欣慰起来,心想如此甚好,有皇后的提携,丞相之位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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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十月,秋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
在接二连三的风波之后,秋风轻抚,府中总算迎来了暂时的安宁。
边关传来消息,忠武将军已经带兵返回京城。
淳于府长子淳于彦是温霆的属下,温霆一回,他自然也快回来了。
连续数日的秋雨惹人烦闷,这日,恰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堇南去到荷花池边,先是在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会,觉得阳光刺眼,便躲到了凉亭里。
她拿着一根狗尾草,百无聊赖地靠在木栏上,仰着脑袋看天上的扑展翅膀的鸟儿。
淳于崇义将她的医书一把火烧了不说,还不许她去东街的任何一家医馆。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憋坏的。
她倒垂着脑袋,视线中所有的景物都是颠倒的。正当她双眼迷蒙,困意泛起时,突然看到一人骑马气势嚣张地跃入府中来。
不等守门的家丁反应过来,那人策马穿行过一片松柏林,速度快如风,马蹄声哒哒作响。
虽然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堇南单听那急如雨点的马蹄声,就知道是她的哥哥——淳于彦回来了。
“哥哥!”
长时间保持仰着的姿势让她的脖颈变得僵硬起来,她猛然转回头,脖颈上的筋扭住了,差点没让她痛死。
捂着脖颈一边,她龇牙咧嘴地穿过小桥,往荷花池的另一面跑去。
淳于彦声音便勒马停住,微眯眸子,看着一团鹅黄色的身影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跑来,目光中顿时盈满笑意。
“哥哥!”堇南跑到马下,又是一声甜甜的叫唤。
秋日的阳光下,淳于彦穿着轻甲,头发用一根靛蓝色的带子系住,微微卷曲的发梢黏在他的耳后。
他策马行了很长一段路程,晶莹的汗珠从他饱满的额头上落下,黝黑的皮肤闪耀着建康的光芒。
阳光刺眼,他依旧微微眯着眼,看到马下的人雀跃个不停,他大手一提,就将她放到马背上,坐在自己的面前。
“小鬼头,一年不见,哥哥我还以为回来会见到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呢。谁知,你还是这小鬼头样!”
“哥哥!”堇南语调中有了几许恼意,仰头看他目光含笑,知道他改不了爱逗人的臭毛病,便没有与他斗嘴,只是攥起拳头锤了他一下。
“唉哟,可疼死我了!”淳于彦佯作痛苦不堪。
堇南正想再给他一拳,守门的家丁却追了上来。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淳于府!”
家丁是新入府中的,并没见过淳于彦的模样,见他如此嚣张,还以为是来寻事的。家丁挡在马前,厉声质问道。
“我是你爷爷,其他书友正在看:!”淳于彦一脚踢开他,“吁”的一声,马儿扬起前蹄,往前驰骋而去。
还是这暴脾气……堇南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飞奔到静心斋前,淳于彦跳下马,将堇南抱了下来。
他转眼看看四周,感慨道:“没想到三年后,咱么淳于家重振旗鼓,又杀回了金麟城!”
“爹!”他往书房那头喊了一声。
堇南目光黯淡下来,她不想看见自己的父亲,因为她不知道在经历汤琬的离去、母亲的眼泪以及师父的死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