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屋里头,四五个婆子淘米洗菜、剖鱼宰鸡,忙得是焦头烂额。堇南背着手踱到这个婆子身边看看,又踱到另一个婆子那里瞅瞅。觉得好生无趣,她就绕回到阮娘身边。
阮娘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正在制作霜糖豆。
将蚕豆的壳去掉,再裹上一层霜糖,豆子的清香和霜糖的甜腻融合在一起,就成了别有一番风味的霜糖豆。
堇南小时候是不能接受蚕豆这种东西的,她总觉得蚕豆长得很像脚趾头,臭臭的,哪能吃下肚去呢。
不过,那都是儿时的想法了,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抵挡霜糖豆的诱惑。
捻起一颗放入嘴中,霜糖慢慢化开,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整个口腔里,她满足得眯起眼,活像一只吃饱了在阳光下打盹儿的小猫。
阮娘笑道:“就知道你爱吃,我特意多做了些。今儿晚宴时,我会将这碟霜糖豆摆在你面前,你可不许像往日一样,站起身去夹远处的菜肴。还有,用膳时你要留心,可别再将筷箸放颠倒了。看着老爷放下碗筷,你也要立马停止进食……”
听着阮娘又开始无休无止地唠叨起来,堇南头冒冷汗:“阮娘,你的病好利落了吗,心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也不知怎地,一见夫人回来,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阮娘道,“我生病卧床的那几日,多亏了李管家。不然,就怕是我病死都没人晓得。”
“阮娘,你可别一天总把‘死’字挂在嘴上,让人听了多晦气。”堇南瞧着她,颇有意味地笑了笑,“李管家对你再好,你还不是不愿意嫁给人家。”
阮娘脸一红:“你这小油嘴!我都是黄嘴黄脸的老婆子一个了,若真的嫁给她,只会拖累他。我倒希望他别对我这么好,不然到头来发现是竹篮打水,岂不是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李管家心地好,就该找一个年纪轻点、身子健朗的女子,说不定还能给他添一双儿女呢……”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道:“且不说这个了。阮娘我现在只盼着你能找个好归宿,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不会再受什么波折。”
“阮娘……”这下轮到堇南脸红了,“你和娘这都是怎么了,是看烦我了么,整日巴不得将我快些嫁出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十四已过,眼瞅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你就要成人了。婚姻嫁娶,自然该考虑了。”
想起什么事,阮娘瞅了一眼炊屋里的婆子,见她们都在低头做事,这才小声说道:“相比起来,容小姐倒是比你成熟多了。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她竟然私自请了媒婆去钟大人的家里,想让钟大人做她家的上门女婿呢!”
“……”堇南差点没被糖豆一口噎死。
“今儿的家宴,除了容小姐一家,老爷还邀请了钟大人。真不知到时会发生些什么事哩!”
“……呃”这个惊吓着实不小,堇南半天才缓过劲来。
见她用小碟盛了些糖豆,一溜烟就要跑出去。阮娘喊住她:“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待会儿老爷和夫人从宫中回来,便要开席了,到时候你可别又不见了踪影。”
“我去一趟凤竹院——”
堇南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管淳于容做出如何荒唐的事,都与她无关。吃着霜糖豆,她突然想起林肆风那家伙。
正好阮娘这次做的多,她就想拿一点去给他尝尝。或许他吃了这甜如蜜的豆子,说出的话就会变得好听些。
到了凤竹院,林肆风正跟着道罹习武,在一番教人看了惊心动魄的打斗结束时,他们才注意到堇南。
林肆风看着她带去的霜糖豆,一脸嫌弃之意,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吃甜食。
倒是道罹很喜欢吃,风卷残云般地将一碟霜糖豆消灭了。
听着师父将豆子咀嚼得嘎嘣作响,堇南不禁想起林肆风说师父是什么江湖大盗……
江湖大盗爱喝酒倒是正常。
可有谁见过这么爱吃霜糖豆的江湖大盗?
堇南想,自己是又被林肆风当傻子耍了。
在凤竹院停留了一会儿,她就赶去参加家宴了。家宴设在西花厅,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她突然看到叶氏回府了。
叶氏依旧穿着那身华丽隆重的冠服,在她周围还站着几个人。
走近些,堇南才看到和叶氏站在一起的是巫氏、李婆还有阮娘。
“这只花钿掉在地上,又没写着姓名,我怎知道是谁的?只是不小心踩坏了,你至于如此暴怒,像条疯狗似的么?,好看的小说:!”巫氏柳眉倒竖,瞪向阮娘。
阮娘道:“花钿是御赐的,比普通的首饰精巧很多,二夫人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忤逆夫人,夫人忍了。忤逆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忤逆,我在府中无权无势,不被人欺负便是万幸了,我能忤逆谁?”巫氏反问,忽地,她笑了笑:“罢了,我道歉。”
在她向叶氏道歉时,堇南看到地上果真有一只花钿。只不过花钿已经裂了开来,就连上面镶嵌着的珍珠,都碎成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