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亨路原以为许半青是白炎锡接手龙卫之后带进来的亲信,想不到竟然是个大齐人……他真的可靠吗?
望着许半青单薄的身形,略尖的下巴,以及一双狭长的眼,黝黑的脸上还带着点晒伤的痕迹,文亨路心中不无怀疑的想到。
许半青此刻脑中却飞快的运转。在大齐长大的大淮人,难道是龙卫安插在乞颜部的人?看文亨路一身官服,不知是几品官职,想来能随乞颜保出征的,也不是个小角色。只是听着乞颜保的意思,面前这个人,大概是已经暴露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乞颜保若是想把她怎样,也不会容她在营中盘桓半个多月之久。而对她身上的秘密,乞颜保知道的要比文亨路清楚的多。即便文亨路反叛,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至于龙卫安插在乞颜部的其他眼线,倒是有些麻烦。心底里暗暗打定主意,若是文亨路说了些什么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些人护住。
乞颜保哪知道许半青面对自己如临大敌的想法。他一生戎马,只对建云公主有些自己也道不明的执着,其他的,在不影响大齐百姓生计的前提下,他都不大计较。
除了文亨路有些刻意迎合之外,三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第二日,乞颜保就单独找了许半青来,开门见山的道:“你之前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个章程,你拿得定主意吗?”
许半青就一愣,她自然是拿不定主意的。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每年允许一千人进入大淮境内,在凉州府办理文书,熟悉一下大淮百姓的生活,半年后派往各地学习他们想学的东西。学好之后或去或留都随他们自己的意思。大淮官府会负责管理这些人的食宿用度,只一点,大齐人不能在大淮做官。特殊情况,咱们再议。”
乞颜保低头想了想:“五千人。”
这是在谈条件了。
五千人,原也没什么。入了大淮国家,不过是水入江河,激不起半点浪花。许半青却拿了个乔:“这么多,我要跟人商量一下。”和谁商量,她并未说明。乞颜保想当然的以为她是要和尤建亭商量,面上就有些不虞。
自己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她却口口声声为大淮打算。“你想清楚,你可是乞颜家的血脉。”乞颜保沉声道。语气暗含威胁。
许半青就眯了眯眼,并不答话。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到底是自己女儿,乞颜保就有些败下阵来,放低了声音:“你要记得,你的名字叫乞颜涵,。”顿了顿,乞颜保的面上也柔和了起来:“那时还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你就不见了。当时我以为你被野狼叼走了,这名字是你周岁的时候取的。”
打温情牌吗?
许半青低垂下眼帘。
就听到乞颜保说道:“现在想来,尤建亭把你教的很好。若是留在大齐,日后也只是嫁个王公贵族,虽能保你一世富贵,却只是个深宅妇人。少了些见识……”这是乞颜保第一次好声好气的提起怀仁帝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夸赞许半青。
猝不及防之下,许半青泪睫于盈。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样的情绪。只觉得胸臆中漫漫的酸楚。大概是这具身体自身的记忆吧?无论怎样,一个女孩儿家,自小被当做男儿教养,也是苦的。
“看你,”乞颜保声音十分柔和。人却显了几分老态:“这么大个人了,一个人进了敌人大营都不怕。这时候怎么还哭起来了?”微微探了探身子,抬了抬手,却又缩了回去:“涵儿,这事若成了,大齐百姓会记得你。若是不成,爹爹保你十年时间。”
十年!
意即无论许半青能不能促成这件事,大齐在十年之内都不会再侵犯大淮的边境。许半青隔着泪眼望着乞颜保,眼前的人影十分模糊,那声音却清晰的仿似直达她的心底:“我老了,十年之后,若我还在,必然无事。若我不在了,你的几个兄弟,都是野心勃勃的。”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只盼你别辜负了爹爹的信任才好。”
“爹爹……”许半青茫然的重复着。
乞颜保抬袖掩了面,半晌,声音有些粗嘎的道:“莫哭了,虽是到此时才相认,也是咱们父女的缘分。”
许半青默然点了点头。
“我那女婿呢?”待情绪平静了些,乞颜保笑着与许半青拉起家常来。
然不提还好,这一提,许半青心里又有些堵得慌。低了头道:“他在大漠里走失了,我原本正在找他,想着无论如何,活要见人……”后面几个字再说不出来。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乞颜保就皱了眉:“怎的不早说,这都多少天了,上哪去找人去。我看他待你倒是真心,这件事原是你不对,就算不能接受,也不该就此跑掉。你若是气得狠了,大不了打他一顿出出气,这样跑掉,幸好你自己没什么事。”
“别说了。”许半青不爱听。
乞颜保只得住了口。半晌叹道:“我也不虚留你了,回去吧,把事情办好。这边我派人帮你找人。”
不等许半青拒绝,唤了人将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