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府回来已是过了未时,因着早先与蔡嬷嬷告了假,也不必再去闲月阁学规矩,婉君便跟着大太太一道回了松竹院。
折腾了大半天祺哥儿早就乏了,一回府便让奶娘抱回房里歇着了。
夏日里本就汗多,又在马车里闷了一路,婉君扶着大太太进了内室,又亲手去沏了茶来端到大太太面前。母女两个先解了渴,婉君便将婉清的婚事搬到台面上,说与大太太听。
大太太倒是不以为意,端着手里的白瓷缠枝莲茶碗又饮了口茶水,朝婉君笑道:“你这孩子愈发爱操心了,这种事情哪里用得到你来提醒?早在清姐儿及笄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替她留意了!”
陈家祖上虽说是商贾之流,但如今好歹也是官宦之家了,大太太又出生世家,长幼有序的道理她自是清楚的,。
婉君闻言扬眉道:“如此说来倒是女儿多虑了!娘既留了心,那可有合适的人家?”
大太太温和一笑,放下手中茶碗,起身从多宝格上取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婉君道:“呶,都在这上头记着呢!这些都是近来与咱们通过口风的,我从中选了三人,你瞧瞧可还合适?”
婉君低头去瞧册子,上面记着几个人名,人名后还做了批注,其中有三个用了朱砂圈着。
一个是城北王家的幼子,名叫王德荣,今年十九岁。虽是嫡出,但王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又是幼子,家中另有四个兄长,俱都已经娶妻生子。王德荣年纪最小。兄弟又多,将来若是分了家,想必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
另一个叫刘长山,家住城西,本不是京城人士。刘长山今年二十有八,本是山西运城人,爹娘早死,又无兄弟姊妹,十六岁便报名当了兵,一路打拼到今天。在京城做了一名守城将。说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可惜是个鳏夫,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大的今年都五岁了。
还有一个叫龚自强,是城西龚家的长子,今年二十一岁。虽是庶出,但他毕竟是长子,龚家又是商贾世家。一直垄断着京城的茶市。在大周,虽说商贾的名声不好听,但真正过起日子来,还是商贾世家的日子好过的多。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龚家这样的商贾世家呢?
要让婉君来说,倒是这个龚自强更合适些。
他们二人都是庶出。庶出对庶出,身份上相差无几,嫁过去也不会缺吃少穿的。倒是比去小门小户受穷和给人当后娘好的多。
只是她毕竟不是婉清,哪里知道婉清会如何想?
婉清毕竟不是大太太生的,名义上虽是母女,但到底隔着肚皮。婉君也不希望将来婉清会在婚事上怨恨柳氏,便对大太太笑道:“娘。要我说不如找人把三姐姐叫来,让她自己挑挑如何?毕竟日子是要她自己过的。咱们觉得好的,未必就真能好了。”
大太太皱眉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让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自己挑选的?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婉君便道:“当初大舅父跟爹爹提起我的婚事,爹爹还不是特意问了我的意思?爹爹能让我如此,娘如何就不能让三姐姐自己选选?再者说了,三姐姐一个闺阁小姐,断不会将这事拿出去乱说!她不说,我不说,娘不说,又怎会传到外面去?”
大太太仍觉得不妥,摇头道:“纸不包火,凡事没有绝对,若真的传出去了,咱们陈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见她仍不肯松口,婉君不由心急,也不与她再兜圈子,直言道:“娘!三姐姐毕竟是白姨娘的女儿,若您为她选的夫家当真不合她意,难道您将来要跟二姑母与祖母那般相处不成?”
大太太闻言一愣,旋即安静下来。
她嫁进陈家十六年了,小姑子与婆母的僵持她自是看在眼里的,虽说母女两个如今已经解除了疙瘩,但毕竟十六年光阴已过,两个人也是互相折磨了十几年!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六年?
她嫁进陈家的这十六年已经过的很是煎熬了,难道要让她的后半生像老太太那般度过?
每每小姑子回来省亲,老太太虽说面上不露声色,但她其实看得出来,老太太心里是很难过的。嫡母与庶女之间虽说不可能像亲生母女那般亲厚,但庶出的女儿毕竟也是陈家的骨血,谁也不希望与庶女的关系势如水火。
老太太如此,大太太也是如此,所以婉如每次犯错,她才会百般的替她求情。
说到底,不过是看在她身上流着陈正安一半的血罢了,。
想到这里,大太太叹息一声,点头道:“罢了!就依你说的,让你三姐姐自己选选罢!”
说着,大太太扬声唤了柳妈妈进来,让她去闲月阁请三小姐过来一趟。
柳妈妈虽不知内情,但她知道刚才四小姐让她带着丫鬟们都出去,必是有要事与太太商议,连忙应承一声,亲自去了东院。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柳妈妈便带着婉清回来,将婉清请进房里,不需婉君多言,柳妈妈便带上房门避了出去。
婉清进了内室给大太太请了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