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天色昏暗。
婉君走在回廊之上,形色匆匆。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正是她的贴身女婢如意,并传来传话的若兰。若兰碎步跟在婉君身后,心里思量一番,将白姨娘晚饭时的话低声禀给婉君知。
匆匆地脚步微微一顿,婉君又疾步朝着松竹院的方向去了。
她唇角渐勾,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呵——争来斗去,婉如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命运。
林文轩果然好手段,竟又巴上了刘光远这个靠山。她心中暗忖。也不知她那位庶妹,现在是何种心情?怕是恨不得将刘清扬拆吃入腹吧。婉君想,多亏这一世自己离林文轩远远的,若不然,今时今日,沦为侧室的人,会不会变成自己?
她如今更加确信,初时林文轩与张育在潇湘阁相遇,绝非偶然。林文轩的心思,她还是能把握清楚的。那样势力的男人,若张育不是父亲的女婿,他如何会将他奉为知己,日日过府言欢。为的,不就是攀上陈家?那么自己这个嫡女,便是他的首要之选。
好在她知道婉如的心意,及时替她行了方便。
而如今,有了更大的靠山出现,婉如果然被林文轩弃之如敝屣。前世,林文轩是自己的负心汉,婉如终究得尝所愿。而今生,却成了婉如的薄情郎,还未过门,先成了弃妇。
林文轩说的好听,受人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唇角的讥讽笑痕渐深,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倒省了她许多力气。
眼瞧着到了松竹院,婉君收敛了思绪,快步入内。
大太太正神色恹恹地靠在迎枕上,见她进来,精神一震,直起身来朝柳妈妈使个眼色。柳妈妈即刻会意的领着一众丫鬟退下,将房门小心紧闭了。大太太这才冲着婉君招手,让她近前。
“娘好像不太高兴?”婉君在她身边坐了,瞧着大太太的脸色,微微戚眉,其他书友正在看:。
“方才,你爹复了白氏中馈之权。”大太太轻道,脸上挂起愁容,“以前,我不欲与她相争,你爹爹的心思在她身上,我争也无用。但如今不同,碧青有了身孕,难保不会生下男丁。这孩子又是挂在她名下的,我怕她……”怕她起了争夺家产之心。这话她没有说出口,自从出了陈贵家的一事,她对房里的人也是起了戒备之心。
婉君心中一震。父亲到底是偏爱白姨娘的,这才不到半年,就又许了她管理中馈的权利!她现在已经知道白姨娘在母亲房里安插了眼线,虽说除掉了张贵家的,难保就没有他人。如今碧青有孕,若与前世相差不远的话,她腹中怀的,是个男胎!前世自己母亲于八月死于大火,那时碧青已近临盆,算着也不到四个月了。若再此时让白姨娘重掌中馈,那她要害死母亲岂不是轻而易举?
“娘亲!”婉君唤道,音色略有急迫,“不能让白姨娘重掌中馈啊!”
“我也知道她不怀好意,可是……你爹已然开口,娘也无力阻挡。”大太太叹了一声,她如何不知白氏表面柔顺,私下却对自己暗恨在心?但陈正安都开了口,她再辩驳有何裨益?更何况,是在这个当口。
想到祺哥儿,大太太暗沉的心又起了波澜,犹豫着道:“如今能阻止的,也就只有你祖母了……可她素来不待见我,我……”
“娘,祖母那里,我去!”婉君不待她说完,便出言道,正色看向大太太,“祖母对娘亲颇有微词,不过是因着娘的性子太过绵软。绵和温软固然是娘亲秉性纯善,但太过纯善却管不住咱们偌大一个陈府。娘还是要拿出些主母的派头,严苛犀利些好。”
大太太脸上一红,这些年她心灰意冷,越发的不肯出门,府里的许多事情也多是交给管事们去做。主母不严,下人们自然是懒怠了些,之前有白氏,现在有婉君,她自己确实没有尽到当家主母的责任。
婉君见她面色潮红,暗骂自己一声,哪有做子女的去说母亲不是的?她斜身靠在大太太肩上,缓缓道:“女儿知道这都不是娘的错,娘是对爹灰了心,连带着对陈家也灰了心。可是,娘还有祺哥儿,为了祺哥儿,娘就是再不屑与她们争斗,也不得不争。”
“你说的对。”大太太伸手抚着婉君一头青丝,眼见得这幼女的发髻就要换作成人髻,她的婉君,还能帮她多久呢?幽幽叹息,她轻道,“你说的对,娘还有祺哥儿。娘不想争,可祺哥儿不行,他是你爹爹唯一的嫡子,这陈家早晚都要交到他手里的。娘不能,把一个破落的家业交给他,娘要替他好好看着这家业。”
“娘心中既明白,就不用女儿再说什么。白姨娘心机深沉,且心狠手辣,若娘再一味的相让,女儿实在是……”婉君抬起头来看着大太太,眼睛闪烁,“女儿真的怕,有一日白姨娘会为了正妻之位,为了陈家的家业,害了母亲。”
婉君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大太太被她看得心中惊惧,疑道:“不会吧?白氏再狠毒,就不怕日后查出来?到时陈家如何对你外祖家交代?定是你多虑了。”
“娘!”婉君见她不以为意,心中实在担忧,却又不能将实情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