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婉君吩咐了漪莲台里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但六小姐对四小姐出言不逊,甚至还扑上去要打四小姐的事情仍是在陈府传开了。
起初只是在下人之间传扬议论,可偏巧事情出在漪莲台,虽说离着老太太住的守莲斋还有些距离,但毕竟被老太太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们瞧见了。下人之间一旦议论起来,那些粗使婆子也就跟着议论,后来就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闻言,勃然大怒!一个庶妹,竟敢对嫡姐打骂不敬,成什么体统?当下就让王妈妈亲去东院将婉如叫到了守莲斋。
婉君得了消息急忙赶去漪莲台,进门的时候,婉如正白着一张脸跪在老太太跟前儿,瞧见婉君进来忍不住死死瞪着她,似乎想要吃了她一般。婉清正站在一旁软言软语的劝老太太莫要动怒伤身,“祖母喝盏茶,消消气。六妹妹只是年幼无知,哪里敢真的对四妹妹动手呢?四妹妹毕竟是父亲的嫡女,六妹妹就是再不懂事,该有的规矩也是不敢乱的,。”
老太太将手中描金莲花白瓷茶碗往炕桌上一顿,指着婉如道:“她哪里年幼无知?都与人私定婚约了还是年幼无知?我看她分明是觉得靠上了林家,不将我陈家的规矩放在眼里!”
婉如跪在地上听着老太太指责,想辨不敢辨,想怒不敢怒。婉君见状,上前执起那只描金莲花白瓷茶碗在手里仔细查看,见茶碗并没有受力损坏,这才道:“还好没有磕坏,听说这套茶具可是祖父最喜爱的,若是为了孙女儿磕坏了,孙女儿可难安心。”
“人都欺到你头上了,你不来告诉祖母也就罢了,还有心思在那里担心茶具!”老太太气急反笑。
婉君却莞尔一笑,放下茶碗挨着老太太坐下,“孙女儿不觉得委屈,祖母也不要动怒了罢。”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婉如,娇艳的脸上褪尽了血色,惶惑却又愤愤的看着她,似乎对她出言劝慰十分不解,又怕她对老太太说些不利的话。婉君含着浅笑,又道:“说来也是孙女儿的不是,六妹妹对林公子情深意重,孙女儿不该提林家不来提亲的事。才会惹得六妹妹动怒,祖母要怪,就怪孙女儿说话不得当,别罚六妹妹跪着了。”
“是啊!祖母,虽说眼下天气热起来了,可地上湿冷。六妹妹好歹也算金枝玉叶,从小哪受过这样的苦楚?还是让六妹妹起来说话吧!”婉清也跟着劝。
婉君闻言挑眉,记忆中三姐婉清一向性格清冷不合群,甚少在众人面前露脸。即便白姨娘掌管中馈的那些年,这位三姐姐也大多关在自己房里不出门。倒是听说爱好甚广,或是练练刺绣,或是弹弹古琴,或是看书作画,甚至听说还读了不少医书,精通药理。倒是聪明伶俐,十分通透,她所学也不过是启蒙后跟着府里众女,由请来的先生略教了两年而已。
陈家一直都有自己的家学,在东院的前院隔了两间宽敞的屋子,置了几张书案,请了几位各具才艺的先生来教习。陈家子女一般六岁启蒙,八岁入学,男女各占一间,由不同的先生分别教导。男子要学到十四岁方送去书院继续进学,女子一般学上两年,到了十岁就要遵循男女之防,不得再去东院前院了。
古曰: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女子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像婉君这样,离了家学还能有单独的西席教导的,也只有她和婉如二人。后来江先生回了江南,陈家女子再没有离了家学还继续读书写字的。
婉清与婉君同岁,是而两人在念家学的两年里日日相见,但婉清性格孤僻,别说是与婉君,就是其他的姐妹也是无话可谈。更是不喜出门,近日连番能遇到她已经让婉君觉得惊奇,如今又听她软言软语为婉如求情,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到底是一母同生的亲姐妹,任她性子再冷淡,也是不能眼瞧着婉如受罚的吧!婉君见了不由起了欣羡,若是自己也有个一母亲生的姐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两人一起相劝,老太太怒气稍歇,更难得婉清也跟着一道过来,老太太便挥手让婉如起来。虽说婉如和婉清都是白姨娘生的女儿,老太太却更喜欢婉清多些。白姨娘只手遮天的那些年,婉如私下里的刻薄任性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家宅大了,人口多了,纷争必是不会少的。只要婉如还记得她自己庶出的身份,不至于踩到婉君和祺哥儿的头上去,老太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倒是婉清实在难得,虽说性子清冷了些,却一直紧守本分,除了来漪莲台给老太太请安之外,素来不爱出门,更不曾招惹什么事端。又做的一手的好女红,每年都会给老太太绣些东西以表孝心。老太太对她虽说不及对那些嫡生孙子孙女儿好,却也不算差了。
婉如虽和婉清是亲生的姐妹,以前却总爱粘着婉君,几乎婉君到哪里她就跟着到哪里。也没少在老太太面前卖了乖,但老太太并不是多喜欢她,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婉如心计太深,尚不及婉清不掩本性,通透到底。尤其这些日子里,婉如接连闹出事端,更是让老太太烦心。皱眉看了婉如一眼,见她起身后就垂首站在一旁,不由道:“要不是你两个姐姐为你求情,休想我这么容易饶了你,其他书友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