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好歹也是跟着婉君一起拜了西席的,陈正安请的那位女西席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才女——江映心。
江映心出身书香世家,能书善画,曾经名噪江南,被誉为女中诗仙,只是命途多舛,嫁到京城没几年就死了夫婿,夫家以七出无所出之条将之休离。被休后的江映心自觉无颜再回江南,便靠着一身才学在京城大户人家做了女西席,专门教导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以此谋生。
陈正安在婉君启蒙之后,觉得她认字很快,记性又好,便特意请了这位昔日才女过府教导。江映心每日来府里给婉君授课两个时辰,起初只是教她识文断字,后来见婉君确实记性好,又爱读诗词歌赋,偶尔教些五言七律的作诗要点,婉君便能举一反三以景为题作诗赋词,江映心爱才之心顿起,背着众人私下收了婉君为徒。
后来婉如越发与婉君要好,婉君便去求了老太太恩典,准许婉如跟着一起进学,直到两年前江映心的家人寻到了京城,将她接回江南。
是而婉如虽为庶女,却也学了些诗词,作上首小诗还是不足为惧的。
婉如抬眼,瞧见塘边抱柳,缓声吟道:“一簇青烟锁玉楼,半垂阑畔半垂沟。明年更有新条在,绕乱春风卒未休。”吟完又躬身福道,“妹妹献丑了,作得不好,还请诸位见谅!”
说完起身偷眼去看周天澈,却见他含笑看着池塘,也不知满意不满意,张育却抚掌称赞:“六妹妹果然好才情!陈家姐妹个个不凡呐!”
柳五也眼前一亮,笑道:“以前来府上做客时,六妹妹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丫头,如今也能作诗赋词了,被妹夫夸赞便红了脸儿,知道害羞了!”
婉如被他取笑一番,跺跺脚道:“我说不作你们非要我作,现下又一个一个来取笑我!”心中却有些失落,想引那人主意,那人的眼神偏不落在自己身上,好容易想出一首拿的出手的诗来,那人却只看池塘不看她。
正暗自懊恼,周天澈忽然转过身来,看了婉如一眼道:“半垂阑畔半垂沟,的确是好诗。”
婉如闻言脸上一喜,还以为他没有被自己的诗打动,怎知却突然这般夸赞,当下羞红了脸要道谢,却见周天澈又看向婉君,“你的那首《咏梅》更好些,虽是简短,却把梅之风骨表露无遗,十分贴切,!”
婉如见状心里一凉,难道自己就真的比不上四姐姐?论出身,她是嫡出,自己是庶出。论相貌,她长的端庄清妍,自己就有些妖艳。论才学,还是要被她比下去?再看向婉君的时候,眼里就有了几分妒恨,再也无法将之藏匿在天真活泼之下。
“康郡王过誉,小女不敢当,还是婉如的诗更好些,用词也更柔美一些。”婉君低头谦虚道。婉如的眼神几乎像刀子一般扎在自己身上,只怕已经将自己恨极了,看来婉如确实舍了林文轩而对康郡王芳心暗许了。想来也不难理解,那林文轩虽说在京城年轻公子中算是翘楚,但毕竟不过是个皇商之子,跟高高在上的康郡王比起来,自然不被婉如看好。
不管怎样,婉如看中的,她都不想去参这一脚。婉如的得失心之重,她前世已经领教过了,今生可不想再与她有这种纠葛。她虽然恨婉如前世那般对待自己,但婉如终究是她的妹妹,难不成真的为了争同一个男人,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众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柳妈妈便寻了过来,说是跨院已经收拾出来了,请婉慧过去看看。
婉君便趁机说要陪着婉慧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也好及时叫下人补上,便与众人辞了行,和婉慧相携而去。
给婉慧准备的跨院就在松竹院旁边,院落不算太大,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一个厢房,婉慧回门时带的物件已经送来安放好了。两人进了院子,就见除了跟着婉慧回门的丫鬟小厮,另外还调了两名粗使婆子给他们夫妻使唤,见她们进来都上前给婉慧见了礼。
进了门,西边是内室,东边是特意给张育准备的一个小书房,布置的十分用心。两人在厅里坐了,婉慧拉着婉君,脸上带着感动道:“没想到母亲为我准备的这么周全,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
婉君闻言轻笑,“大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既然唤娘一声母亲,你回来家里,给你准备周全是应当的,哪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样说,岂不是与娘外道了?”
“四妹妹说的是,是我多想了。”婉慧执帕拭了泪,见房中没有外人,神色严谨的问道:“听说白姨娘有喜了?白姨娘生完六妹妹没有将养好,伤了身子,十多年都不曾有孕,如今这般年纪,如何会突然有了身孕?”
婉君不想她刚回来就得了这个消息,心道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说给她的,见她神色间似乎为母亲担忧,想着如今她也算是她们这边的人了,加上白姨娘在她婚事上作梗,想必她也是怕白姨娘若生了儿子,生母沈姨娘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便压了声音将事情原委说了,婉慧听完惊呼一声,“白姨娘如何敢这般大胆?”
“我也不知。”婉君摇了摇头,说起这些心中也是顾虑颇多,“你婚宴那日,碧青就突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