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顾云直虽不至于称病不出,到底很少活动了,每日上朝也只扮作年老昏聩,有人相问立储之事,只是摇头不知,说圣上自有定夺。回到府里便与儿孙谈论些学问诗词,日子过的倒是悠闲。说来也怪,顾宇璋与父亲关系冷漠,和大伯父顾征也不甚亲近,倒是与二伯父顾律颇为投缘。伯侄两个在旁人跟前都是少言寡语的性子,可他俩到了一块儿倒总是经史典籍,侃侃而谈,连顾宇昂都退了一射之地。那顾宇昂也不在意,每日只愿意在祖母房里凑趣,且不时寻些花鸟鱼虫来孝敬,惹得石老太君更比别人偏疼他几分。可若说他玩物丧志,偏又出口成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也只能说是天生才智了。
要说顾府里最忙的,当顾微莫属。因国书已签,皇上便下令仍留连横与赵伯伦镇守边境,七王爷与顾征率军回朝。因是大胜而归,皇上特旨,着七王爷等由天罡门进京,并命礼部大肆操办。因为这次同七王爷凯旋的还有顾征,礼部的官员见了顾微无不奉承,趁机把诸多事务都交予他操办。顾微不免自得,终觉才学有了用武之地,也不在内书房厮混了,每日里早出晚归,兢兢业业起来。
却说十月初十乃是顾雨萼生日,按照这里的风俗,十五及笄,十二束发,意思就是过了十二岁就是大姑娘了,要把前面的刘海梳到上面去,不能再做小孩子打扮。一般在女孩子十二岁生日之日,家中都会摆上宴席,请了亲朋好友前来祝贺,意思就是家中有女长成,该说媒了,也是在那天让女孩儿给女眷们看看,有相中的,就回去找媒人上门了。
前面有几个姐姐,顾雨萼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习俗。可今日轮到了自己,她心中却不禁一阵恶寒,才十二岁,就要拉出去给人相看了。想当初她都二十六了,还觉得自己是青春美少女,男朋友都不急着找呢。好在如今还没出了先太子孝期,顾府也不想张扬,因此连氏与石老太君商议了,那一日就不大摆筵席,只请了几家亲戚并本家过来,是那个意思就是了。对此,连氏有些愧疚,一连几天都有点闷闷不乐的。顾雨萼则很是庆幸,她到底还没准备好当展览品似的给人相看。
到了初十这天,顾雨萼由着丫头们打扮停当,早早到了石老太君房里,等着见客人。就见福熙院里除了石老太君,榻上还坐了几位本家老太太。顾雨萼一一拜见了,便被祖母拉到身边坐下,拉着她问东问西的。旁边一位叔祖母便笑道:“怪不得嫂子疼她,五丫头这模样,我看着倒是和嫂子年轻时候像了十成十,。”石老太君道:“你这话我听着就舒坦。就算都知道我年轻那会子没这么好看,到底脸面也长足了。”顾雨萼只好伴娇羞地躲在祖母怀里。
亲戚里最早来的却是大太太的娘家嫂子与侄女杨若絮。原来杨若絮知道今日乃顾雨萼束发之日,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好了,催着母亲闵夫人,急急地就来了。顾雨萼看见她也是高兴的不行,急着要看杨若絮准备了什么礼物。
杨若絮笑道:“早先看你老成稳重,我还劝你小姑娘家的就该活泼些,谁知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束了发,就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撒娇。”顾雨萼听她一说,也觉得自己似是越来越适应自己这具身体了,不似刚来那会儿别扭,总觉得是新瓶子装老酒,假的很。她自己也觉得是好事,便顺势道:“可不就是觉得自己大了,才越发舍不得小时候,总想再当几年孩子才好。谁知道这时光啊,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一句话逗得边上石老太君及几位夫人哈哈大笑。大太太杨氏道:“才说你活泼些,倒又似个老太婆了。还时光呢,你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是时光?”石老太君笑过后,又对边上的老妯娌们叹道:“这话在她说来不过是个笑话。可看着这小孙女们一个个都长成了大姑娘了,咱们倒真该感慨,好似不相信当初咱们也这么年轻过。你说话,那光阴,可都到哪去了呢?”
顾雨萼见祖母被自己引得伤感,忙道:“人家说,只有那一事无成的人,才感慨时光忽逝。祖母如今儿孙满堂,还要去哪找光阴,我们不就是了嘛。”说着,特意站起来到祖母跟前晃了一圈,石老太君又被她逗得发笑。
不一会儿,外面就又通传,说赵将军夫人葛氏携女儿到了。原来,这女孩束发及笄,外家本最重要,可惜连氏乃是独女,父母双亲也早就故去,因此说起来,顾雨萼竟是没有外家亲戚走动。好在赵夫人葛氏因素与连氏交好,听说顾雨萼束发,早就知会连氏,说自己那天是必到的,当舅母的还要亲自给顾雨萼束发才是。连氏见她待自己亲厚自是高兴,且她也是个儿女双全的全福之人,由她给顾雨萼束发再好不过。
这葛氏还未见人,先就闻声:“我说我今日是束发之人,必是第一个到的,谁知道杨夫人比我还早。可是要抢我的风头?虽说起来你也是舅母,到底我是先定了的,你也别想这彩头了。”杨夫人闵氏也喜欢她这爽利性子,打趣道:“你自己睡得迟了,反倒怪我不成?我本来还没那意思,你既如此说,那我们就先到先得,这发就由我束了。”葛氏进来先拜见了石老太君,坐下后又笑着对闵氏道:“你若能劝动萼儿她娘,萼儿及笄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