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璋敲了敲她脑门,笑问:"想什么呢?"
顾雨萼本有心问问他对这袭爵之事,究竟是作何打算,想想还是忍住了——这不是个十岁孩子该关心的事儿。顾雨萼这个人,往好听了说,叫淡泊名利,其实就是消极怠工。让她像那些穿越女主那样写几首名作,去博个才女名声,她没心没胆,更是没那个精力。从到这儿那天起,顾雨萼就给自己定了位,要做个中庸得不能再中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古代闺秀。
见大哥问话,顾雨萼便道:"二哥可又是出去淘气了?怎不见和你一起回来?"顾雨璋道:"说是和石磊有事相商,出了府了。"顾雨萼听了便有些担心,这两个人碰到一处,别闯出什么祸才好。顾宇璋似是看透她想法,因说道:"你放心,我吩咐连鑫跟了去。"这连鑫,也是母亲连氏的陪房,当年做过外祖父襄阳王的贴身护卫,有他跟着,顾雨萼便放下心来。
两人正聊着,连氏回来了,兄妹俩忙起身,连氏便问顾宇璋:"明儿可是跟石磊出去胡闹了?"顾宇璋笑道:"说是有正事要办。娘且放心,这京城里,只有他俩欺负人的,哪会有人惹他们。"连氏听了,想到两人素日行径,却也摇头失笑。
丫头们端上茶来,母子三人便坐下闲话。因顾宇璋话少,顾雨萼便搜罗了好些话头,兴致勃勃地一件件问他。顾宇璋虽答得简单,却不见丝毫不耐。连氏在旁见长子幺女相谈甚欢,心里便也十分高兴,。就听沉香的声音道:"给老爷问安。"却是顾微回来了。
这边顾宇璋兄妹俩早站了起来,迎到门口。顾微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脸寒霜。连氏却面不改色,只放下茶碗,道:"老爷回来了。"
顾微却是才进二门,便被秦姨娘房里的碧柳拦住,泣不成声地说秦姨娘不好了。顾微急得一身冷汗,一叠声地叫身边小厮侍墨拿了自己帖子去请太医,自己则起身往院子里去。这碧柳却拦住侍墨,说太太房里的管事嬷嬷吩咐了,去街上请个大夫来就好,无需劳师动众;又遮遮掩掩地说了今日太太给秦姨娘及六小姐受的委屈。临了,还跪下求道:"还请老爷开恩。姨娘她说不必请太医,一个姨娘,活了死了不值什么,只求老爷与太太好好说,别责罚了六小姐。六小姐她年幼不懂事,实不是有心冲撞了五小姐。"
顾微听得头冒青烟,只吩咐侍墨去请了太医,自己则疾步到了秦姨娘房里。一进门,便见秦姨娘蜡黄着脸儿,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见他进来,扎挣着就要下床行礼。顾微一阵心疼,忙紧走几步来到床前,按住她不许起来。
因问起白日的事,秦姨娘只道:"都是妾身不好,惹了太太生气,妾身甘愿受罚。只六小姐还小,都是妾身拖累了她。"一番话说得顾微又愧疚又怜惜,刚压下去的怒火却又冒了上来,因安慰她道:"我已着人去请了孙太医。你放心,雨萝是我女儿,我不说话,谁敢责罚她去。你且安心养着,我去去便来。"秦姨娘知道他这是要去上房寻连氏,忙让他自去不提。
却说顾微原本一腔怒火,进了上房便要发作,却见儿女都在,到底不好意思为了个姨娘发作连氏。喝了半晌茶,终是忍不住道:"六姐儿便是有做的不好的,你慢慢教导才是,怎的就责罚起来,连她倚重的奶娘都容不下?现秦姨娘病的不轻,却连个太医都不请,传了出去,丢的谁的脸?"
连氏素来知他性子,丝毫不见异色,顾宇璋却冷了脸,待要开口,却见连氏看了他一眼,只得忍下。连氏只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男主外女主内,这内院杂事,老爷不该管也管不得,还当以报效朝廷为重。现老爷才过而立,便做了从四品,想是深得皇上倚重,更当殚精竭虑报效隆恩才是,实不该为内宅小事分了心走了神。便是我管不好,还有老太太呢,老爷自管放心。如今大长公主九十大寿在即,听闻皇上都下旨大办。老爷现担着礼部差事,于公那是皇家辈分最高的嫡公主,于私又是亲外祖母,老爷该当比世人都用心才是。"
一番话下来,顾微面色一时红一时青,待要反驳,竟找不出词来。况别人不知,他却清楚自己这从四品怎生来的。想当初圣上听闻连氏与顾微定了婚约,问明顾微乃是白身,到底嫌婚礼不好看,当下赐了顾微六品编校郎。年前皇上过寿,连氏进宫行礼,皇上因问起顾微,听闻顾微还在从五品上混着,虽未说什么,不久后顾微考评就评了超等,恰礼部有个从四品的缺,便调了过去。今日听连氏说到报效皇恩,心中底气倒是不足,黑沉着脸儿,咬牙去了。
连氏面不改色,吩咐人道:"去大厨房里告诉声儿,老爷的饭不必摆到上房,摆到何处,让他们回了老爷再说。大少爷,四少爷和五小姐今日跟着我吃。"底下人应声去了。
被顾微这么一闹,屋里便冷了下来。顾雨萼心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有场气生,便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跟顾雨萝闹起来。知女莫若母,连氏看她脸色,便知她心中自责,想着女儿这性子虽是随和,太过了也不好,便说道:"为人处事,宽厚仁和是好的,只不能乱了尊卑。为上位者,若一心只求和气,那便坏了规矩礼法,往小了说,家宅不宁